第五百零八章 貓和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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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別過去，小心被人賴上！”一位站得較近的阿姨好心地提醒任重。

“阿姨放心吧，我想大叔不是那種人。”任重的腳步停了一下，禮貌地向那位阿姨點頭致謝，“再說就算他想賴上我，不還有你們為我作證麼？”

那位阿姨訕訕地笑了笑，沒有接任重的話，再看看圍觀眾人閃躲的眼神和與己無關的表情，就知道真想指望他們作證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

任重也不強求，繼續走了幾步，來到男人身邊，蹲下身去伸手在男人肩上拍了拍，低聲問道：“大叔，沒事吧？”

任重不拍還好，男人只是安靜地趴著，可是這一拍下去，男人的身體卻立刻顫抖起來。

圍觀的人群頓時一片譁然，那位提醒過任重的阿姨更是用她的大嗓門宣告著自己的先見之明：“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他趴在那裡就是等著訛人，不然早不抖晚不抖，偏偏等到人家小孩子拍他才抖？”

任重卻沒有急著退開撇清責任，這當然不是他胸有成竹不怕訛詐，而是他忽然很意外地發現男人顫抖的背影居然莫名的眼熟。

唔，可以肯定自己從來沒有見過這位平地摔的大叔，不過這肩背顫抖的頻率，還有那彷彿壓抑著無限痛苦的嗚嗚聲……對啊！這不正是初二那年同桌的趙崢向自己哭訴失戀時，伏桌痛哭的背影嗎？！

不是吧，大叔？你好歹也是堂堂一個大男人，就算這下摔得很疼，怎麼能就這麼摔哭了呢？

從站出來的那一刻起就表現得很鎮定的任重，在這一刻風中凌亂了。

好在男人的哭泣並沒有持續很久，全身緊繃的顫抖便停止了，他伸出右手在地上撐了一下，藉著這股勁兒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

任重終於看清了這位摔跤都能摔哭的大叔的長相。

從那張沒有沾染太多雪泥的臉上來看，大叔還沒有倒黴到以臉搶地的地步，不過仰望天空的無神雙眼、許久未曾修剪的凌亂胡茬，還有就連涉世未深的任重都能清楚看出的木然表情——如果說任重臉上刻的是“好人”二字的話，這位大叔臉上刻的兩個字就是“失敗”！

大叔身上的衣著，也為“失敗”二字做了最好的佐證：上身的黑白雙色羽絨服胸前有一個彎彎的對號，看起來應該是正品的耐克，可是先不提這一摔沾上的髒汙雪水，單看領口袖口被汗水浸出的印漬，就知道這件羽絨服已經很久沒有清洗——成功者絕不會忽略自己的形象，只有失敗者才沒有心思打理這樣的事情。

順便一說，這樣透過細節觀察對方的身份和成就，正是顏妍閒聊時教給任重的識人技巧，這個女孩子在識人方面有著許多成人都不能及的過人天賦！

再繼續向下看去，那條棕綠色的褲子同樣沾滿了雪水，右腿褲腳提起了一些，露出裡面的雜色毛褲——地處炎聯東北的常青市，十二月的室外可以呵氣成冰，這樣的天氣出門只穿一條看起來就很薄的毛褲，要不是熱情似火不畏嚴寒，就是沒有人關心和打理他的生活。

等看到大叔腳上的時候，就連任重也忍不住嘆了口氣，那雙白色帶著深藍條紋的運動鞋他也有一雙，似乎是六年前阿迪達斯的夏季版慢跑鞋，問題是零下二十多度的大冬天穿著夏季版運動鞋出門，鞋底邊緣還裂了一條長長的裂縫——這位大叔，你已經麻木到感受不到腳底的嚴寒了嗎？

上下觀察一番，任重已經在心中得出了結論，他幾乎可以確定，這位躺在地上遲遲不爬起來的大叔曾經有過幸福的生活，畢竟耐克和阿迪達斯的衣物雖不是什麼昂貴的奢侈品，真正的低收入人群也是不會去追求什麼正品的，只是不知道他為何會落魄到這種地步？

如此想來，大叔剛才的痛哭也就不難理解了——人生本來就墮落如此，偏偏就連走路都會摔跤！肉體的疼痛哪能比得上內心的痛楚？想必那一刻，大叔感到自己是被上天遺棄了吧……

“大叔，先起來吧。地上涼，會生病的。”任重收斂了臉上的同情，這是他在無數次安慰失戀女生後總結出來的經驗——同情、憐憫什麼的只會觸痛傷心人內心的傷口，只有平靜的交流才是最好的安慰。

彷彿被任重的話從失神中驚醒，大叔把臉轉向了任重的方向，只見他用力地眯起眼，然後忽然用右手四下摸索起來。

任重再次在心中嘆了口氣，彎腰將手中的眼鏡遞了過去。

大叔抬起在雪地上摸索得滿是髒汙的右手，一把搶過眼鏡，也不去擦拭鏡片上已經凝結成冰粒的雪水，直接戴在臉上，然後無視任重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