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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真一刻不停在趕路,中途季景西發熱了,我們就在山洞裡停了五日。”
大約是太久沒有回憶過往,也從未想過說出來,楊繾說的斷斷續續,口吻平淡,唯有垂下的眼簾遮住了眸底的一片柔光。
“我騎射好,三哥教過我做簡易的弓,兄長你讓我看的醫書我也沒落下過,採藥、下廚……總之第三日季景西就好了,可我卻病了。”
“他什麼也不懂,採藥不會,捉魚簍兔也不會,腿上還被我固定著板子,身上又全是傷,最後也沒能幫我……好在我熬了過來,身上有力氣了,就繼續揹著他走。等他終於差不多能下地的時候,我們已經到十八里坡了。”
她語焉不詳地略過了許多驚險和困苦,就這麼言簡意賅地將那二十餘日的過程說了一遍,雖說仍有保留,卻比之從前好了太多。
緒塵緒南聽在耳裡,心情之複雜,無以言表。
“怪不得季景西說是你救了他。”楊緒塵面無表情,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
“算是吧……”楊繾抿著唇,“他也救過我。”
楊緒南抓著她的衣襬,“我記得姐姐當時腳上磨出了白骨……”
“時運不濟罷了。”楊繾笑了,“下山時鞋子就掉了,穿了季景西的靴,後來遇到了些事,也壞掉了。我們倆琢磨著做草鞋,但草鞋多不結實呀,受傷難免。你看這不是好了麼?也沒留下什麼隱患,騎馬射箭打馬球照樣行的。”
他們倆都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人,哪會做什麼草鞋啊,楊繾能做一把弓已經是老天開眼了。到最後那草鞋還是季景西做的,說什麼她的手還要彈琴,打獵已經是他能讓步的極限了,再被草割壞了才是暴殄天物忍無可忍。
可他手藝那麼差,草鞋沒多久就壞了。楊繾不想說,就忍著,直到忍不了才告訴他。然後兩人就又大吵了一通,一個說“你是不是壓根不聽爺說什麼”,一個說“你手上傷那麼多,再壞了誰幫我幹活”……最後才都不情不願地各退一步,一個去割草搓繩,一個編鞋。
他們一天就要廢掉一雙鞋,到後來,逼得季景西練了一手熟練的編草鞋技藝,走出山谷後,提到這事,簡直自豪得不行。
聽得出她語未盡,楊緒塵不想再問,只嘆息著摸了摸她的發,道一聲幸好。
他也後悔了。後悔讓楊繾告訴自己這些事,後悔聽到她受盡苦難卻只能獨自承受,後悔當她遇到那些危險而自己不在她身邊。作為兄長,他愧不難當。
而楊緒南則難受得眼眶通紅,胡亂拿袖子一擦便倏地站起來,“我,我以後一定好好做功課,保護姐姐!不讓姐姐被人欺負!”
楊繾好笑地捏他的小臉,“那你要先勝過我。”
“……啊?”楊緒南一愣,頓時扁了嘴,“那我得再等幾年力氣大些才行呢。姐姐你能不能等等我啊?你每日都去校場,每日都進步,我何時才能追的上啊!”
楊繾頓時笑出了聲,而一旁的楊緒塵也總算不再冷著臉,哭笑不得地搖頭,“男子漢大丈夫,怎能未戰先敗?你姐姐又不是要參加武舉,總不會在這方面下太多功夫怕什麼?”
……也是哦。
楊緒南撓撓臉,“我還想著姐姐經此一遭,父親會讓她練練外家功夫呢……”
“顧此失彼。”楊繾搖頭,“我又不去參軍。”
“那也比別家的強,我姐姐最厲害!”楊緒南驕傲地挺起胸脯,瞥見一旁含笑的兄長,連忙又加一句,“當然啦,大哥也厲害。”
“我倒是巴不得替阿離受苦。”楊緒塵苦笑。
“大哥……”楊繾無奈,“都過去了。”
見兩人面色都不好,楊緒南只得又開口說些趣事逗樂,見氣氛活絡起來,才悄悄鬆了口氣,不知想到什麼,突然問道,“唔,按理說姐姐都和小王爺共患難過了……為何交情絲毫沒見轉好?”
“啊?”楊繾愣了一下,沉默片刻,笑道,“也沒多差吧?不過是接觸得少罷了。”
不差嗎?你們兩個見面沒兩句就能吵起來啊!楊緒南一臉的欲言又止,神色彆扭得堪比見了鬼。
楊緒塵也反常地頓了一下,見楊繾神色如常,不知想到什麼,漫不經心道,“阿離當年只是養傷便養了半年之久,那事也算隱秘,總不能突然就與人熟絡起來。再者說,府上也從未與燕親王府交好,兩人脾性不同,從前該是如何,如今便如何即可。”
“是這個理。”楊繾點頭贊同,“我與季景西說不到一處,且也要避嫌,父親也是這般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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