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四：枯枝發和星點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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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毯盡頭一個高大軒昂的身影緩緩走近，追光燈晃得時欽眼花繚亂，音樂像是夾雜著雷聲，震得時欽的心臟鈍鈍地疼，他凝神靜氣地盯著螢幕上還看不清面容的男子，雙目微微眯起來。

彷彿一隻搖擺著九尾的白狐，收起妖獸的皮肉後，輕視著人間的公子哥。

宋星就等在紅毯盡頭的候場處，她身上圍著一件尖晶玉紅色的仿狐狸毛大氅，遺世獨立地站在被追光燈照射地宛如白晝的天幕下，眼看著聞白羽一步一步，帶著常年保持在他臉上的，富家子的大氣微笑，向她走來。

聞白羽遠遠就看見了宋星。

看見那身紅色大氅將她豔若桃李卻冷若冰霜的一張臉，映襯得尊貴無比。

看見那皮毛擁簇下，她宛如海浪般流淌出的畢加索灰色卷草蕾絲繡片長裙。

看見她頭髮光滑地盤成道姑狀，全身一點裝飾都沒有，頭髮只用一根枯枝彆著，那枯枝上星點紅梅，傲雪凌霜。

聞白羽每走紅毯，都會提前派助手記清楚每個發行量或點選量大的媒體攝影機位置，然後他會貼心地在該攝影師身前停留一會兒，確保在場的每個大媒體都能拍到自己完美的一面。

這種做法既博得記者的好感，又為他出鏡的形象添彩，所以許多媒體都很喜歡採訪和拍攝聞白羽。

可是這一次，聞白羽沒有在紅毯上停留。

當聞尚讓他欽定宋星設計服裝後，聞白羽心裡竟湧起一絲小興奮。

他不缺女人，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聞白羽知道自己有著俊朗的外表，滔天的財富，深厚的背景，即便是施柔這樣的小明星也甘願貼上來，哪怕是正當紅的時候也隨叫隨到，隨叫隨走。

可他沒有一天不寂寞。

他沒法兒和那些芭比娃娃聊對母親的想念，對榮震的提防和恐懼，對聞尚的惶恐，他有滿山的紅葉，他卻從不和人分享。

可當宋星站在大國大愛拍賣會的觀眾席上，怒懟王國力時，聞白羽被震撼了。

好凶的女人！

她牙尖嘴利，懟人時的邏輯也異常清晰，知道往王國力的肺管子上戳，知道先激起所有人對他公司業務的質疑，再攻擊他學歷造假的疑點，不費一兵一卒將王國力送進檢察機關。

她的話，句句如刀，刀刀見血，聽得他一邊心潮澎湃，一邊激起敬畏之心。

如果當年母親也這樣兇……該多好。

那樣母親就不會天天生氣，不會病得睡不著，不會在彌留時拉著自己的手說：“媽媽走了，爸爸一定會帶外面的野女人回家，小羽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媽媽會在天上看著你，如果你不能守住家業，如果你被外面的人欺負，你就不是媽媽的好兒子。”

聞白羽目光灼灼地緊緊追著宋星，毫不避諱。

盯著監視器的時欽，根本不記得要去看聞白羽身上穿的是什麼，他灰藍色的瞳孔燃起點點火光，全身的血都衝到頭上，火光燃盡，留下蛛網般的血絲。

彷彿視野被血浪席捲，時欽像一隻剛吃過人心的妖狐般，想再下殺手。

他竟敢這樣盯著她！

聞白羽當然不知道鏡頭後有人這樣瞪著自己，他走到宋星身邊，對著宋星春風般和煦一笑。

宋星看清了，聞白羽穿的和往日一樣，是一身白色。

他披了白色貂皮大氅，亮滑如水的皮面反射著追光燈的柔柔光暈，仿若出場便自帶光環，看得一眾女觀眾和工作人員臉上都泛起了紅暈。

然而宋星只感覺到鼻息間又血腥的氣味——這一身貂毛不是染色的那種白......

他穿的，是雪貂皮。

坐在水晶王冠上的羅億，被聞白羽身上的衣服驚得噌地站了起來。

成晝感覺到羅億臉色不對：

“有什麼問題麼？”

羅億的手緊緊扒在臨時加裝的玻璃上，望向聞白羽的眼神複雜。

“這種貂……早在文藝復興時代就有歐洲貴族馴養，達芬奇的名畫《抱白貂的女人》中，米蘭莫羅公爵的情人就懷抱著一隻白貂，這是...寵物貂啊。這套斗篷，得殺死多少隻雪貂才能做成，更何況，雪貂皮都是活剝下來的...有錢……也不是這麼花！”

聽說雪貂皮的處理方法如此殘忍，謝珊珊緊張地站起來：“是不是隋吻設計的？”

成晝也意識到這問題，站起身一步跨到玻璃窗邊，在看見宋星站在紅毯上時心裡一緊。

羅億垂下頭，問向謝珊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