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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怎麼還不下車?”車已經停了,姥輕推我,帶著笑意嗔怪著:“雖說身為傳說中的墮天,可看見繁華的景色到底還是和普通的孩子一樣……把嘴閉上,如此張著嘴貼近車窗發呆的樣子被外人瞧見了可是得落下笑柄。”
她聲音壓得很小,我卻聽得臉上一紅——雖也經常出入鬧市,可我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到如此繁華的地方來,不禁被這繁華之地的風物引的忘了該有的禮數。
踩了木梯下車,姥亦提了裙裾扶著我的肩膀輕輕的邁步而下,回身差遣了執事將車靠牆歇了,又板著我的肩膀,將我頭上風帽上遮容的紗巾放下:“這早春還是風硬,你身子尚未大好,別吹了頭痛。”
隨後姥便牽了我走向路邊的一處人家。
上了級臺階,就見兩扇漆門半掩,還沒步入其中,一陣香粉氣息就撲了出來。姥推了門,提聲召喚道:“怎麼的,今日門口都沒個把門的了?”
我抬起頭打量,此間院落不大,卻坐落的非常雅緻。幾個下人正跪在地上拿布蘸了水擦著青石的地面。
“您怎麼來了,真是稀客,”聽見姥的聲音,旁廂立刻有人跑著接出來,一身胡服打扮,略有些年歲,看著該是此處的管家。姥挑了嘴角,等他滿臉堆笑的跑近拱手:“主管大人可有時日沒來了,用什麼差人吩咐就好,敝號馬上就送過去,還勞煩您親自跑一趟,真是……”
“怎麼越發的像你那沒遮攔的主子?來了就惦記著讓我花銷銀子,就不許我來你們這裡歇歇腳了?”姥玩笑道,語氣也因為心情好的原因有些肆意,她扶著管家的手臂邁過了屋門檻,徑自走進了內堂:“近來沒什麼事,偷這半日閒陪了館內的弟子出來走動,順便過來看看新的貨色。對了,東家可在?”
“要不說巧呢,東家也剛剛從宮裡回來,和您前後腳。您先喝茶稍等片刻,小人立刻進去稟報。”管家賠笑說了句,便倒退幾步離開了。
我一聲不出的跟在姥的後面。進門的時候,從寬大的帽沿下只看到門口牌匾上的一個“閣”字,再就是穿堂處幾屏半人高的水磨銅鏡立在牆邊,正有人沾了水在磨著。
在一面面鏡前走過,從中看到自己頭戴風帽的樣子,我想起雨後山澗松木下長出的蘑菇。
“荀子,愣著幹什麼,跟著我啊。”姥已經走進了內院,而這府中的下人也並不攔阻,只是向姥行禮後便繼續著手中的工作。
我緊走幾步跟隨過去,姥已經在內廳的椅上自己坐了,有下人立刻奉上了麥茶。這房間中排放著各種衣料,香爐中的檀香燃著撲面的香氣。牆上掛了多寶格的架子,放滿了瓶瓶罐罐。一個燒著的炭爐站在門邊,上面還熱著熨斗。
“過來坐啊,姑娘不要拘謹,此處是我一位舊友之所。”姥見我四顧而視,便招手喚我。
“這裡不是住戶嗎,可看上去卻像做衣服的地方……”我伸手要掀起面紗,卻被姥扶住了我的手:“等等。”
“……?”
我正疑惑間,就聽見一串急促的腳步從後堂小跑著過來,同時一個捏細了的怪異聲音高聲招呼:“妹妹來了?怎麼不早通知我一聲,差點就錯過了呢!”
我要回身見禮,卻見個身影風一樣的飄進來的場面——先是淡粉色的府綢大裳撲了滿眼,定睛一看,卻又沒有繫懷,露出裡面蠶絲織的白汗衫,下面只單吊了條粉白的褲子,水紅的腰帶在腰間松挽了扣,搖搖欲墜。抬頭再看,如刀削過的長臉上描眉畫目,施著厚厚的鉛粉,頭上的發用簪子別了,還落下了幾縷在頰間。尚是早春,此人手裡卻捏著竹柄的羽扇。乍看下還以為是個風流女子,細觀來,才知是位比姥稍小几歲的男人。
“是啊,我也是興致所至,猜想您今天可能沒事才過來叨擾的。”姥欠起身,口氣隨意地露齒而笑。
豔裝的男子伸手阻攔間,手腕就已經擰了幾個花出來,狀極婉轉:“今天怎麼這樣悠閒?坐、坐,都是自家人,您總這麼客氣……這孩子又是誰家的妹妹啊?”這位咬了手指扭著身子看我,一雙吊眼秋波流轉,舉手投足之下袍袖間香風陣陣:“怎麼穿的比凶肆埋骨的仵作還慘淡?”
“切,這話聽著就讓人肉緊,我都沒心思罵您了……”姥瞟他一眼,伸手拽了我過來說:“上次跟您提起過的……我那沒福的師妹的弟子,現在投靠我了。這次的流觴會上她的穿戴妝飾就拜託您了。”
“哎呀!就是這孩子啊,可憐見的……”這樣說著,就真有眼淚從男子眼角流出來,他牽過絹帕的角拭了,復又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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