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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伯支忽然慘叫一聲，卻哇地嘔出一大口淤血，渾身抽搐地踉蹌倒地，顫抖地伸臂指向姚嵩：&ldo;酒，酒裡…有毒！&rdo;姚嵩勾唇輕笑：&ldo;將軍莫怪，&lso;太后&rso;懿旨，怕你擁兵自重欺她孤兒寡母，我奉命行事罷了。&rdo;狄伯支猛地掐住自己的脖子，整張臉紫脹可怖，雙目雙耳口唇鼻端都汨汨地湧出黑血，他咬牙切齒地道：&ldo;姚，姚嵩！一切都是你所為！我，我上了你的當！&rdo;姚嵩蹲下身子，逃出一方白絹帕子拭去他滿臉的新舊血跡，堪稱溫柔地道：&ldo;我本不想殺你，是你的愚忠害了你的性命。&rdo;&ldo;為，為什麼…你也是姚氏子孫，為什麼…要自毀長城！&rdo;姚嵩深吸了一口氣，站直身來，忽而望著他冷冷一笑，在幽暗不明的靈堂微光中有如鬼魅：&ldo;好呀，就讓我告訴你，我籌謀一世，究竟是為了什麼！&rdo;姚嵩又想起了姚興臨死前的神情。長在姚氏這麼個子嗣眾多的門閥世家中，他與他都早就明白什麼是人心險惡，所謂兄弟親朋無一可信，為了自利皆可翻臉無情兵戎相見。姚興平常處事也從不顧念所謂的手足之情，從一開始處心積慮要除去與他爭位的姚嵩到後來將自己親弟弟姚旭明正典刑梟首示眾他都未曾後悔過。但姚嵩自己知道，在他一步一步的引導之下，在後秦幾乎山窮水盡的此刻，姚興是真的開始信任他，信任這個唯一還活下來的所謂&ldo;手足&rdo;。所以四下無人時，已經彌留的姚興死死抓著弟弟的手，一面咯血一面交代後事：讓他誓死不降西燕，保護自己最後的一點血脈西逃漠北云云。姚嵩靜靜地聽完，忽然傾身附耳，在面色赤紅，嘴唇慘白的姚興耳邊輕聲道：&ldo;臣弟不明的是，如若太子愚鈍不堪輔佐，又當如何？&rdo;此言已非人臣之語，姚興聞言喉嚨裡咯咯做響，隨即嘔出一口鮮血，半晌後才無奈地喘著粗氣道：&ldo;那…君可取而代之…&rdo;姚嵩忍不住撲哧一笑：&ldo;單于，子峻若真有心爭位，這麼些年來又怎會坐視後秦連連敗退，落得如今慘淡殘局？&rdo;姚興瞪大了渾濁的雙眼，想要動卻渾身僵硬早已發不出一絲氣力了：&ldo;你，你是什麼意思？你也是我姚氏子孫…怎，怎可甘心令國破家亡！&rdo;姚嵩搖頭嘆笑道：&ldo;單于當日仗勢強迫我委為孌寵之時，怎就沒想過我也是姚氏子孫？&rdo;姚興被激地又嘔出大片鮮血：&ldo;賤人！當，當日分分明是你有意勾引！&rdo;&ldo;是啊，誰讓單于那時千方百計要除去我？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全為自保罷了。&rdo;姚嵩俯視著他，字字誅心地出言諷道，&ldo;不過，也多虧單于定力差，否則當日尹維屢次要害我性命，若非單于心疼攔著，子峻已成刀下之鬼矣！&rdo;原來連他身邊第一謀臣之死都是他處心積慮謀劃而來！姚興渾身劇顫，胸口起伏喘息地有如一隻破敗的風箱：&ldo;畜生！你有何面目見父王於地下？！&rdo;&ldo;誰要見他？&rdo;姚嵩冷笑道，&ldo;因為是我親手送他上的路啊，&lso;大哥&rso;！&rdo;&ldo;逆子！&rdo;姚興奮然掙起直撲而去，卻只能滾落下床，伏趴在地‐‐汨汨的鮮血湧出，在身下匯成一處小小的水畦。&ldo;逆子？&rdo;姚嵩站起身來，搖頭惋惜似地道：&ldo;單于至今還沒醒悟過來麼？我膽敢如此，就是因為‐‐&rdo;&ldo;我非姚氏子孫。&rdo;靈堂前慘淡飄影的燭光下，姚興再次冷漠地對著將死的狄伯支說出了這句話，見他扭曲的臉孔上浮現出與姚興如出一轍的驚恐不甘乃至憤怒憎恨的表情，不由地在心中升起一絲隱秘的快感‐‐這十餘年來，他瞞過了天下人‐‐甚至包括他自己！所有人都覺得他母親只是一個被姚萇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卑微女奴，連活下來都是奢求，怎還可能心有他屬，甚至與旁人私通生下一個野種？！是啊，野種。姚嵩不知道自己生父姓甚名誰，也從來不問，每每只要攬鏡自照，他都清楚無比地確知自己和姚氏諸人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不過無所謂，他名義上好歹也是姚氏庶子，在府中總能保他母子二人性命吧。然而他又太天真了，氐人尚嫡，當家主母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能杖斃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女奴。事後他連伏屍痛哭的資格都沒有，眼睜睜地見自己母親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