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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驟然爆發的笑聲森冷如魘,驚起林中群群飛鳥,呀嘎悽叫,陰森之至。骨節支稜的手指一揚,紙沫如輕雪紛揚飄散。
濃濃的恐懼襲上深衣心頭,聽見這人恨聲厲笑道:
“我入中土之後,最為忌恨之人,不過朱鏑、莫世靖和陌上春三人!今日拿住了你,定要將他們一網打盡!”
他飛身而起,深衣只覺得耳邊呼呼風響,足下樹巔飛速向後掠去。一顆心越來越沉。
她終於意識到,這個人,正是鳳還樓樓主,倚天。
深衣被帶去了鳳還樓。
一路上,倚天並未蒙上她的眼睛,反而是有意讓她看清楚鳳還樓的所在。
她從未想過,鳳還樓,有鳳來儀,竟是如斯勝景。
高崖懸空,三面環江,一方以鎖鏈長橋接峭壑深澗。十數亭臺樓閣,參差間開,永珍迭入。俯仰項背之間,勝無遁形。
其中遍植卉木荷竹,布方塘廣渠,可以想見汀風春,溪月秋,必是花繁鳥啼,蓮開水香。
張好水胸中溝壑、江山多嬌,竟是生生將這一個黃泉幽都,造成如此一個凌虛仙境。
倚天牽著深衣登上浮雲高樓,乾坤之間極目壯觀。但見上有黃雲萬里動風色,下有浩浩大江東流去。江上有白蘋之洲,舟棹如芥,徐徐往來。
而鳳還樓所在的迥崖沓嶂之上,一瀑飛流直下,湯湯蕩蕩疏入樓臺之間,九轉迂迴旋崖而落,匯入大江。
倚天意氣指點道:“你們中原前朝賢者有言:‘大凡地有勝境;得人而後發;人有心匠;得物而後開。’天下第一匠張好水,確可擔‘心匠’之號。只是我讓他造出這麼一個鳳還樓,卻是為了遂此生夙願——讓你爹朱鏑葬身於此。”
深衣道:“我爹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視他為敵?”
倚天道:“我倚天在扶桑了無敵手,不過是為政局所迫,浪跡中原。武者一生所望,不過立於江湖之巔,睥睨八方。我建鳳還樓,早已橫掃武林,而今天下,只有朱鏑堪與我一戰!”
“我已散出訊息去,你正被我擒在鳳還樓中。想來朱鏑、莫世靖,還有陌上春,很快就會到了罷!”
深衣倚著欄杆,輕輕笑道:“就算你武功高絕,他們三個聯手,你又如何鬥得過?”
倚天嘴角勾出一絲陰笑,“無論鬥不鬥得過,他們三個,都別想活著走出鳳還樓。”他手執長刀,跋扈指點,“這裡……這裡……這裡……都被埋下了火藥,只要他們進來,那數條天塹索橋,便會被炸斷。我只用觸動機關,這整座鳳還樓,都會被夷為平地。”
深衣聞言,臉色頓時煞白,強作鎮定道:“倘若這般,你也要葬身於此!”
倚天桀桀大笑,笑聲乾硬刺耳。他一把拉起深衣,道:“來,就讓你見識見識。”
鳳還樓中雨花石徑,踏步處叮咚作落雨之聲。聽起來曼妙情致,卻讓闖入之人無所遁形。
松濤陣陣,柏香冥冥,隨風飄入樓閣。深衣恍覺陌上春在一剎海湖心苑聽風辨人,原來都是自此處學來。風向和曲水的秘竅,在一剎海、張府,還有這鳳還樓,竟都是一以貫之,果然全屬張好水的匠心和手筆。
漸近一閣,水聲漸重。飛瀑如銀河白練倒掛石樑,細密水花飛濺如簾,脈分線懸。走近了方看清楚這瀑布落地成渠,竟是穿閣而過。閣中水霧霏微,滴瀝飄灑,隨風輕颺。
閣中水上一簾大幕,倚天唰地拉開,但見偌大一個大理石砌就的深水碧池,一個透明的彗晶匣子赫然漂浮其上!
那水流甚是湍急,彗晶石匣被一道鐵索固定,在水池中魚浮般起起伏伏。
一般的彗晶,本是半透明的顏色。然而這個匣子通體剔透,質地均勻,竟是彗晶中的上上之品。匣中可見棉墊,用作緩衝之用,大小可容納兩人。彗晶的質地本就較石頭輕,匣子因是中空,又刻意擴大了排水體積,故而能夠浮在水上。
“你既是左鈞直的女兒,想必博學多識,當識得這便是天外彗晶,雷火炮石皆不可摧。屆時我自乘了這彗晶石匣,順水入江,清清楚楚地看著那三個人隨著這樓粉身碎骨,豈不快哉!”
深衣夜宿閣中,輾轉不能入眠。
她既希望陌上春和爹爹他們來救她,卻又萬分期待他們永遠也不要來。
縱然爹爹打得過倚天,但都是血肉之軀,如何逃得過滿崖的炸藥……
枕中雲氣千峰近,床底松聲萬壑哀。
菱花窗中漸漸透入微茫的青白光線,清寒之氣隱約重了。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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