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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不知名的窘迫不過一閃而逝,回神後他又是那個清冷淡漠的左相
“臣算不得君子。”他道:“朝堂之上,沒有君子。”
殷頌只笑了笑,沒說話
幾十個石階,走得倒也快,走進清風亭後,原先正在裡面休憩的人忙站起身,衝著二人行禮後,便很懂事的離開了
一時亭中只剩兩個人
殷頌忽然道:“以安樂雖貴為帝姬,可教養卻差了些,舒貴妃主持後宮終究太忙了,顧頭顧不了尾,孤想著,也該提個人上來為貴妃分擔分擔了。”
左相:“您看上了誰?”
殷頌:“聽聞賢妃近來重新獲寵,她是宮中的老人了,性子寬厚卻不失體統,更育有一位帝姬,無論是身份還是經驗都是足的,想必宮務上手的也快。”
舒貴妃的枕頭風吹了這麼多年,險些將榮王吹上太子寶座,也算是夠本了
花無百日紅,這寵冠後宮的漂亮名聲,也是時候換個人享受了
殷頌在前朝步步鑽營,可再容不得後宮有人給她拖後腿,殷玲倒是誤打誤撞,幫她解決了一件煩心事兒。
左相沉默聽著,微微頷首
削弱了舒貴妃的勢力,也就是拔了榮王在後宮的爪牙,對於齊王是好事兒,他沒有理由不支援
殷頌在亭中八仙桌後坐下,玲歡手腳麻利的拿出茶具開始煮茶,白霧般的水汽兒徐徐飄起,殷頌問:“齊王也離京許多年了,不打算什麼時候回來瞧瞧麼?”
多虧了殷頌上的眼藥,皇帝現在正是看榮王不太順眼的時候,之前尋了個由頭斥責他一頓,讓他在府中思過半月,罰得雖不重,但對於自小受寵的榮王來說,也是件很有深意的徵兆,所以榮王才巴巴的攀著皇帝討好,這些日子再沒聽說整出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
齊王若是這時候回來,指不定能見縫插針搏一搏帝寵
左相撩起袍子,在她對面坐下,淡淡道:“不急。”
殷頌只一聽,便笑了:“相爺一貫謹慎。”
的確,若是回來,說不得會被因日益年邁而愈多疑的皇帝忌憚,再生變故,倒不如先呆在東域求個安穩,雖不及榮王近水樓臺,卻進退可走,穩妥許多
齊王與她不同,再不濟,也有細水長流的資本,可她這個異軍突起的,只能一次次從挑戰中博得機遇
左相似也想到這處,他神色微微恍惚,也不知怎麼想到,忽然問:“殿下如今,還不滿足麼?”
她已是最受帝寵的、被尊為副相的元昭帝姬,再無人敢輕賤慢待,即使是舒貴妃與榮王也不能輕舉妄動的存在,幾乎已經是一個帝姬所能擁有的最高尊榮,按照常理來說,她接下來應該收斂、低調、安於現狀,但她似乎並無此意
她在他對面,含笑的模樣與四年前在萬佛寺山門前一般無二,從被整個大梁忽視的落魄幼女、到如今冠蓋京華的帝姬元昭,她似乎從來是這般寵辱不驚又胸有成竹的模樣
左相曾經以為他很輕易看懂了她,但如今,他卻是不確定了
她究竟,想要什麼?!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殷頌柳眉微挑:“相爺,孤只是想過得更好而已,孤一個女子,無論做些什麼,都威脅不到您與齊王殿下啊,您有什麼可擔心的?”
左相垂眼,殷頌才注意到,這位名滿天下的內閣首輔,有一雙又長又翹的睫毛,只他慣來冷著張臉,也少有人敢細緻打量他,唯有在此種姿勢下,襯得他眉眼都柔和三分,少了深沉城府,隱約有了年少時沈家翩翩公子的風流俊逸
殷頌瞧著稀奇,忍不住盯著他看
“殿下如何行事,自然無需臣多言,是臣逾矩了。”左相抬眼,正對上她興味盎然地眸子,他微愣,有霎那的心慌,旋即皺眉著惱,冷聲道:“殿下在看什麼?”
殷頌慢吞吞的收回視線,卻笑著道:“孤看相爺美甚,不知比戰國齊地徐公何如?”
鄒忌諷齊王納諫,以徐公為齊國至美,自此傳為美談
左相手一緊,險些將茶杯握碎,他神色冷峻,目光微帶警告之色,若是旁人自會心驚膽戰,但殷頌被他冷眼久了,都幾乎免疫了,照舊雲淡風輕,還略微委屈:“孤誇相爺,相爺還不領情,莫不是孤說相爺貌比晏嬰才高興?”
晏嬰也是齊國的丞相,才學出眾,但身材不高其貌不揚,與玉樹臨風容勝潘安的左相,當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左相緊蹙著眉,他慣來嚴苛循矩,不喜她戲謔玩笑的語氣,忽略心尖兒那一瞬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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