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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纓笑著道:“怎麼會是一個人?我家裡還有個表弟。吳媽紫緗她們都是我的親人。你這麼說,仔細吳媽聽到了會難過。”
徐瀾笑意深深地:“那你可千萬別告訴她,我還想著將來能吃一輩子她做的菜呢。”
長纓聽出話外音,笑了下,沒再答話。
徐瀾素諳點到為止,吃著肉,又換了話題:“我有個妹妹,『性』子跟你一樣隨和,年紀與你也差不多。
“她喜歡虎丘何夢山的田園畫,那日我看你提筆很有風範,想來也是此道中人,來日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你指點指點她。”
長纓笑道:“我哪裡懂什麼丹青?不過因為記『性』好,所以才不假思索畫了出來。你妹妹喜歡何夢山?……”
話題就此轉移。
徐瀾素來一帆風順,所以看起來什麼人也都是可包容的。
他不會因為蘇馨容對長纓的針對而覺得罪大惡極,同樣也不會因為長纓的冷淡而覺有損顏面。
也許他這樣的人,是真正的君子之風吧。
長纓不同,她有壁壘。
沈家數代戍邊,雖然一直沒能進京,但歷年宮中行賞,他們家總在沐恩最隆的那一列。
祖父只生下兒女兩個,老武寧侯調任西北領兵的時候相中了當時的沈佩宜為兒媳。
一年後沈佩宜嫁入侯府,祖父也因舊疾復發過世。
父親沈寰在三年後迎娶了她的母親何氏,沒等母親誕下更多子女,他便就在戰場上犧牲。
她在父親膝下承歡只得三年,母親膝下也只得五年。
那幾年確實安樂,她家世好,父母親也恩愛,沒有後宅紛爭,父親同袍的圈子裡也都得身份地位相當的人物,她有底氣驕橫肆意。
加上北地民風開放,能給她活動的天地簡直大到不行。她以為那是她永遠的坦途,但結果不是。
父親去世時她不懂事,母親過世的時候是她第一次成長。
而第二次,是她到達凌家,重新適應新身份的那個階段。
這些事情,是養尊處優從未遭受過什麼了不起挫折的徐瀾無法體會的。
當然,對她來說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只是沒有必要與之深談。
“……我大約也就知道這麼些了,”徐瀾搖頭嘆氣,“在你面前大約要屬於班門弄斧。”
他也很無奈,明明一開始話題是圍繞著她的,幾句話之後不知怎麼就繞到了他自己身上。
“您太謙虛了。”長纓道,“您是我的上司,我可是一直很尊敬您的。”
徐瀾嘴微張,還想說什麼,到底抿唇笑笑,把話止住了。
長纓望著對面充滿著朝氣的他,心思忽然又跑開了。
她小時候身子弱,姑母時常在飯後牽著她在花園裡散步,經常會跟她說起姑父凌晏與父親沈寰之間的同袍情誼化解她初來的拘謹。
記得有一次她說:你姑父啊,他很想有個女兒,可是我們連生三個都是兒子,以後你就是我們的女兒了。
凌晏與姑母是恩愛的,哪怕後來幾年不如年輕時外放。
要不是因為沈家無後了,她想,那個時候或許她就真的改姓凌,成了他們的女兒吧?
凌家在大寧很有聲望,她在京師閨秀圈裡,交往起來也遊刃有餘。
也開始有人暗暗地想跟凌家求娶她,但姑母千挑萬選,貴眷們之間以爽朗和氣著稱的她,卻屢屢說出“我們小鈴鐺兒還小,方士說過得滿了十六才好說親”、“他們家小子那麼皮,我們家小鈴鐺兒怕是三天兩頭要被氣哭”,諸如此類的話來。
凌晏那件事出之前幾天的夜裡,凌晏還曾把她叫到書房問功課。
她在那裡把她自己寫的一篇千字長的治兵策完整地背了下來,凌晏獎給了他一把寶劍。
她當時甚至還暗戳戳地告了凌淵個小狀,把他前幾日冷著臉把某大戶人家的姑娘給罵哭的事情告訴了凌晏。
凌晏捋著須哈哈大笑,指著她說她也就這點背後告小狀的能耐。
……凌晏屍體領回府來的那個早上,姑母兩眼空洞地跪在屍體旁側,不說話也不哭。
凌淵十八歲的高壯少年,雙目通紅,睚眥欲裂,兩隻拳頭握成了青白。
獨有凌頌凌述年少藏不住情緒,趴在父親身上號啕痛哭。
“外子他哪裡對不住你?”一切都消停下來時,姑母問。
他怎麼會對不住她?
他沒有一處對不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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