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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是過了半世,葉容寬才鼓足勇氣開啟門。那身影又躍入眼簾,依舊是那般清澈,隔了這麼久,還是會見到她從沙裡跳起,嚷嚷:“葉大人,你怎麼才回家啊。”說話間,奔過來,撒嬌般撲向他,雜七雜八地說些孩子話。只須一剎,他就能觸及的無限溫膩。
只是空蕩蕩地房裡,靜寂般漏著沙,暗沉的猶如墨漿。葉容寬有一瞬窒息,迫得他忙不迭地開了燈。驟然的燈光卻越叫人無法逼視。他下意識得握緊拳,坐在沙裡。
那時的他,正在臨市負責防洪抗旱的工作,每日忙著看堤防,視察災區,開會……而大多時候,家裡只有她一個人。有時他等到半夜時分才到家,而江米一個人窩在沙裡等著他。他習慣輕輕抱起她,把她送回臥房,而江米總會迷迷糊糊地嘟囔幾下,摟著他沉沉地睡去。曾經的炙熱眷戀,他如何能捨棄?
只是漸漸,江米不再等他,而是一個人蜷縮在被窩一角,透著涼意,滲著絕望。他總是想,等忙完這一陣再說。而那一天還是來了,他永遠記得江米一個人無助地坐在客廳一角,漠漠地說:“葉容寬,我們到此為止吧。”瞬息他一陣恐慌,馬上又被狂怒覆蓋。他真想衝過去,搖醒江米:他都已經可以這樣待她。她還要怎樣。他事事都可以遷就她,遠離那些似錦繁華。他只一味地想,不管什麼樣的艱難困苦,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抵擋,他不需要江米陪他一起,他只要江米安心地等著他,等他回家。如此而已。而僅僅是這樣,她還想怎樣!這輩子的家世教養,只夠他忍著不說話,走入臥房。而一夜夢魘終究抵不過頃刻分崩離析。
父親知道離婚,一如既往的沉默。良久才說:“穩定的婚姻是你的仕途保證。如今有什麼打算。”他沉思片刻,決定離開,去西部。父親點點頭,說:“你自己把握。”短短几句話,深深阻斷了江米和他。
走在蘭州街頭,下了班的他,一人細細地喝著羊肉泡饃。抬頭,瞧見不遠處一個小小的身影,紅撲撲的臉,黑亮的眼睛,正軟軟地向父母說:“我來弄,我來弄。”很固執地從父母手中拿過饃,仔細掰著。而圍著她的父母,只是好笑地看著女兒,溺愛的眼光,輕柔的聲音,讓葉容寬突然鮮活。
他想起那時的江米是大三,眼睛也是如此通透,已經快一個月沒有理他。也怪他自己,竟然失控般去掠奪她的真切。之後他多次打電話,都被寢室的同學攔下,最好笑的是謝芳,還陰陽怪氣地說:“江米,不在。你要見她要預約。哦,其實你也不必了,因為現在已經排到下半年了。你到時候再打吧。”也罷,生那樣的事,女孩子也不能很快接受,所以他也好脾氣地等,厚臉皮地打電話。豈料,過了一個月都不見效,他也有些著急,打算好好解釋一下。等他忙完工作回到辦公室,秘書卻和他說,江米在等他。不等他推門,滿臉愁容的江米已經從辦公室裡跑出,見到他,依舊是撲過來,嚷嚷:“葉容寬,我是不是懷孕了?好朋友還沒來。怎麼辦呀?”葉容寬有一絲錯愕,又有些挫敗。原來是這樣才記起他。而一邊的秘書卻低著頭竊笑。結果當然是一場虛驚。等到晚上把江米送回學校,江米才遲鈍地說:“是不是你辦公室的同事都知道我們那個了。”葉容寬很氣餒:“你都叫那麼響,估計整幢樓的人都知道了。”而江米這才記起不好意思,不依不饒地要他賠罪,最後他只能無奈地說:“你看你都讓我名譽掃地了。快點將功補過,嫁給我吧。”江米聽罷,不作聲,等車停在校門口,她下了車。一轉身,眉飛色舞地點著他:“葉容寬,你如今是我手下敗將,等著受死吧。”說完昂挺胸進了學校。他倒很開心,這就是他耀武揚威的江米,胡鬧的沒有章法。
之後不久,江米哭哭啼啼與他去機場送好朋友夏曉芙出國和父母團聚。回來時,一路邊流淚邊哼哼唧唧地和他回憶兩個人兒時做過的壞事。哭累了,就靠著他,喃喃道:“葉容寬,你不知道,我和曉芙從小就期盼有個真正的家。左手牽著爸爸,右手握著媽媽。一家三口蹦蹦跳跳回家。那樣多好。我和曉芙一直都沒有。我們也好想那樣,哪怕回到家,因為做錯事或者功課考砸被媽媽爸爸責備也沒有關係。那樣才是家……才是家。……葉容寬,你說對不對?”說完緊緊摟著他。葉容寬攬著江米,細細地望著她,那時她剪了一頭短,鬢側微曲地卷從耳邊垂下,他伸手想撫上碎,而那捲還是調皮般滑下,落在瓷般的頸項。疏落的陽光透過車窗,在江米臉上鍍上一層金黃,靜謐而柔軟。葉容寬痴痴地望著她的臉頰,這是他宛然笑語的江米,用盡力氣去呵護的她。
原來過了這麼久,自己才知道,江米只不過要個家。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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