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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蕩』陰。
袁紹和何顒對面而坐,何顒靠在憑几上,眯著眼睛,凝神著廊下漸漸拉長的柱影,神情不悅。袁紹正身端坐,手裡拿著一卷紙,這是剛剛送到的新文章,不是來自南陽,而是來自汝南,由程秉執筆。他看得很認真,何顒幾次開口都沒能挪開他的興趣。
何顒對文章沒什麼興趣,只是荀攸去鄴城未歸,他與袁紹部下的文武又不怎麼熟,所以才坐在這裡,想和袁紹商量一下關於勤王的事。前兩天,鄴城傳來訊息,太僕趙岐趕到鄴城,傳詔勤王。袁紹在『蕩』陰作戰,無法接詔,趙岐又身體不好,勉強支援到鄴城就臥床不起,來不了『蕩』陰,只能派人傳話,請袁紹儘快回鄴城商議大事。
何顒知道袁紹不肯接詔的原因不是作戰,而是他不肯低頭。
何顒也是到了鄴城才知道,袁紹現在給支援他的人下命令都是以詔書的形式,上面加蓋邟鄉侯印。他這麼做的理由就是天子並非先帝血脈,是董卓別有用心的擁立。如果現在讓他向朝廷低頭,承認天子的血脈,那就等於承認他以前全錯了,以後也不能再用詔書的形勢下達命令,在道義上就矮了一頭。
何顒理解他的處境,所以當初才會說荀攸的上策不可用,但他覺得袁紹逃避的方式不可取。董卓已經死了,趙岐奉的是王允的命令,他本人又是著名的黨人,不宜怠慢。
自從他來到『蕩』陰,袁紹對他很客氣,但是這一次,袁紹非常固執,一直不肯鬆口。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郭圖拿著一份軍報急匆匆地走了進來,一步就跨過了三層臺階,來到堂前,踢掉鞋,快步走到袁紹面前。
“主公。”他躬身遞上軍報。
袁紹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接過軍報,手指捻了捻,隨即皺起了眉頭,“嘩啦”一聲抖開,又用力拍在案上。
“怎麼還用南陽紙?”
南陽新紙傳到河北後,因為輕便、節省,很受歡迎。袁紹也下令籌建紙坊,也試製出了新紙,但質量稍遜一籌,堅韌度不夠,無法像這樣抖開,很多人還是願意用南陽紙,哪怕貴一點。袁紹對此很不高興,三令五申,特別強調公文用紙必須用河北紙。
“這是存貨,就這麼一點了。”郭圖笑道:“這都是花錢買來的,總不能浪費了。”
袁紹的眼神這才緩和了些,拿起軍報看了一遍,眉梢顫了顫,隨即又放鬆下來。他緩緩放下軍報,重新拿起了擱在一旁的文章,細細品讀。神情專注,眼神平靜,連一絲波動都沒有。郭圖見狀,拿起軍報,輕手輕腳地向外走。
“拿來。”何顒沉不住氣了,伸手示意。
郭圖停住腳步,看著何顒,卻沒有將軍報遞過去,眼角餘光看著袁紹。袁紹一動不動,何顒也一動不動。過了片刻,袁紹放下手裡的文章,沒好氣地說道:“公則,還等什麼,伯求先生又不是外人。”
郭圖連忙將軍報遞了過去,陪著笑。“是我糊塗了,還請伯求先生見諒。”
何顒哼了一聲,奪過軍報,迅速瀏覽了一遍,隨即駭然變『色』。“西涼軍什麼時候進入河內了?”
“幾天前的事。”袁紹揮了揮手,郭圖會意,從何顒手中取過軍報,轉身走了。袁紹站了起來,在堂上來回踱了幾步,雙手負在身後,用力握在一起。“伯求,你看到了嗎,這就是趙岐、馬日磾的作用。如果我也聽詔,以後河北人是聽我,還是聽子師的,又或者是聽那個黃口孺子的?”
何顒花白的眉『毛』顫了顫,打斷了袁紹。“本初,現在要考慮是的河內……”
“如果不著眼於天下,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如何能成大事?”袁紹一聲輕嘆。“子師年歲漸長,又與董卓苦鬥了這麼久,精力不濟,身體不佳,我能理解他的難處。如果我入朝主政,他會輕鬆些。可是他怎麼就不理解我的難處呢?我去長安,誰來坐鎮河北,誰能對付公孫瓚?如果河北被公孫瓚佔據,你覺得一封詔書能讓他退兵嗎?”
何顒臉『色』很不好。袁紹這些話看似指責王允,實則也是在說他。
“那你有什麼打算?”
袁紹轉身看向庭院中鬱鬱蔥蔥的花草,沉聲道:“我還能怎麼辦?張楊被西涼軍擊敗,重創黑山賊主力的計劃已經不可行。再過幾天,黑山軍將秋麥收割完畢,退入深山,我就算有雄師百萬也只能望山興嘆。”
“那你什麼時候回鄴城?”
“回鄴城?”
“既然圍剿黑山賊的計劃失敗,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
袁紹看著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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