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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行立背脊僵直,搖頭苦笑:“可就算如此,我也從未想過要背叛舅舅,只是對他有些怨氣罷了。直至那日撞破你和福王逃出書樓,我才下定決心效忠朝廷。”他毫不隱瞞。
西嶺月卻不想再聽下去了,唯恐涉及什麼機密要事,遂道:“不說這些了,咱們說點開心的。”
“不,我必須說。”裴行立面色鄭重,語氣漸沉,“那日福王許了我一個條件……與你有關。”
“與我有關?”
“他讓我不要再糾纏你。”
“啊?!”西嶺月聞言詫異,詫異之中又帶著幾分隱秘的歡喜,似乎有些甜,又很澀,最終都沉澱為莫名的滋味,她結結巴巴地問道,“他許了你什……什麼條件?”
“他承諾會說服我父親,把我過繼給中書舍人裴垍。”
“裴舍人答應了?”
“嗯,”裴行立解釋道,“如今東眷裴以裴舍人馬首是瞻,他受聖上重用,門生遍佈朝內外,唯一的遺憾是沒有子嗣。而我亦是東眷裴族人,血統相近,福王便出面舉薦我承嗣,裴舍人也答應了。”
西嶺月想起來了,自己被冊封為西川縣主那天,就是中書舍人裴垍來宣讀的聖旨。當時長公主夫婦都很高興,說裴舍人學識淵博、坐鎮中書省負責制誥,門生遍佈朝野,早晚都會入閣拜相,前途不可限量。
還有上個月被下獄處置的安國寺僧人莫言,正是裴垍的子侄,俗家姓名叫作“裴行言”,說來和裴行立也是同一輩的。而莫言這些年之所以能受到裴垍的照拂,也是因為裴垍膝下無子。在莫言殺害安成上人之後,御史臺有人藉此彈劾裴垍,都被聖上以“出家人不論俗家身份”為由駁了回去,可見裴垍聖眷之隆。
倘若裴行立真成了裴垍的子嗣,父蔭在此,他日後前途必當不可限量。
可西嶺月還是感到難以置信:“你是說王爺他以此為條件,要求你……遠離我?”
“是,當時我答應了。”裴行立很坦然地望著她,目露幾分探究之色,“因為我以為你和他彼此有意。”
西嶺月臉色一白,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不,不是的……他是我舅舅!”
裴行立盯著她惶惑的表情,認真地問:“是我誤會了,對嗎?”
西嶺月連連應道:“對,你誤會了,王爺他……他一定是有別的意思,他……他是……”
她開始語無倫次,極力想要找個理由,一雙清麗的眸子受驚似的亂轉,心裡卻像針扎一般密密麻麻地疼。
“他是怕我纏上你,將你拉攏到舅舅的陣營。”裴行立替她找了個理由。
西嶺月忙不迭地點頭:“對,就是這樣!”
“那如今呢?你怎麼想?”
“什……什麼怎麼想?”西嶺月感到一絲膽怯,不自覺地後退兩步。
“如今我想要糾纏你,你怎麼想?”裴行立上前一步,咄咄相逼。
“裴……裴將軍。”西嶺月慌張地回首,向車伕遞上一個求救的眼神。
車伕立刻跳下車來,奔至她身邊,滿臉關切:“縣主?”言罷又看向裴行立,目露警告。
後者毫不在意有第三人在場,只一味望著西嶺月,表露心跡:“其實我一直在關注你,從鎮海到長安……你的事我都知道,包括太后殿下在為你選婿。”
西嶺月渾身僵硬,唯恐他再說出什麼露骨的話,連忙打斷道:“裴將軍,我想起家中還有些事,先……先告辭了。”
裴行立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她姣好的面容,似乎在傳達著某種情愫,見她如此驚慌失措,他終究沒再往下說,只道:“好,我送你。”
“不不,不必了。”西嶺月扶住車伕的手臂,急急忙忙走到馬車旁,連行禮告辭都顧不上,幾乎是落荒而逃。
當馬車經過裴行立身邊時,她還是聽到了他的低語,從車簾外輕忽地飄進來——
“改日我再登門拜訪。”
臘月初六,李錡三族在西市刑場執行腰斬。
三族指的是父族、兄族、子族。但李錡的父親李國貞早已去世,兄族也凋零,唯剩下一個兒子李徽和兩個弱質孫兒。按照《唐律》,不滿七歲的幼童可免除死刑,故而李徽的兩個兒子皆免於死罪,被判入掖庭終生為奴。
一齊被罰沒掖庭的,還有李錡闔府所有女眷、奴婢。
西嶺月突然想起那位假冒的高夫人。當時她處心積慮鬧出許多風波,就是想讓李成軒發現李錡的狐狸尾巴,抓住他造反的把柄。可她是否想過,一旦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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