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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文生剛走,阿史那道真又神神秘秘的過來,拉著蘇大為小聲問:“阿彌,你這次頗露了些手段嘛,我看那個婁師德和王孝傑,對你是服氣了。”
蘇大為上下打量他一眼:“道真,你不像是會拍馬屁的人啊,有事?”
“咳咳,就是一直跟你在一塊,也沒見你讀啥兵書,但是看你這次,頗合兵法。”
“呸,難道我天天挑燈夜讀,也要跟你報告嗎?我曾在兵書上看過,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域性者,不足謀一隅,自然就想得多些。”
“哪本兵書?聽起來很有道理,不過我怎麼沒看過。”
“平時多讀點書,不要老看什麼三國志,你也看看別的。”
“你……阿彌,你這樣說話傷了我的心,我恨你。”
“從道德經來看,事物總是‘一體兩面’。”
“啥?”
“你越是恨我,說明你心裡越是愛我。”
“滾!”
阿史那道真想從蘇大為這裡套話的計劃失敗了,又被蘇大為分派了任務,指使著去幹活。
這幾天,只能算是熱熱身,接下來要忙碌的,可是生死存亡之戰。
到那時,唐軍也會出現戰損。
戰爭是無比殘酷的。
蘇大為心情凝重,轉身回到自己的臨時行轅,也就是一個帳蓬裡,吩咐聶蘇替自己把好門,若非重要的事情不得打擾。
聶蘇現在就是他的貼身親兵。
而蘇大為自己,在這個時候,決定再靜坐推演一番。
第一戰打響了,接下來,唐軍往哪打,如何故佈疑陣,如何遲緩突厥人的反應,這些都需要仔細推敲。
在帳中盤膝坐下來後,蘇大為整個人都沉靜下來。
外面的戰鬥,殺戳,喧囂,都離他遠去。
能靜,方能動。
中心定,則萬物清。
現在的他,越來越能體會道德經上的真意了。
就像他方才對安文生說,上善若水。
那當然不是故做玄虛和搪塞,只是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安文生自然不會明白蘇大為說這句話的意思。
對於蘇大為來說,那句話,便是他現在最好的註解。
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不爭,是不與萬物爭,對於逆萬物者,該爭就要爭。
說人話,就是“勢”。
順勢而為,佔住大勢,不與大勢相爭。
現在,大唐強盛,大唐君臨天下,這便是大勢。
而西突厥,已是日暮西山,卻還妄想與大唐作對,便是逆勢。
蘇大為順勢討逆,無有不克之理。
這才是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的真意。
老子佔住大勢,永遠順勢而為,還怎麼可能會失敗?
蘇大為對道德經的體會越深,便越覺得老子留下的這本書裡,充滿了智慧。
上次葉法善說的無慾以觀其妙,有欲以觀其徼,十分有道理。
站在事物的內,與站在外,是不同的觀察角度。
不同的視角,不同的心態,不同的思維模式,決定了高度。
蘇大為在不知不覺中,擴大自己的視野,看問題的深度和廣度,和昨日不可同日而語。
這正是他以自己的方式,在“以身合道”。
從部落殺不殺俘之事,他能想到數十年之後。
而像婁師德,甚至安文生他們,卻只能想到眼前,最多想到突厥人的反應。
這便是思維層次上的差別。
道德經,便是這樣一本令人參悟事物本質,站在時間長河,去觀察規律的智慧之書。
至於前幾年聽玄奘講經,聽袁守誠談玄,都是達到這一層次的必經過程。
玄奘做為釋門高僧,絕對是當世少有的絕頂之人。
在佛門來說,這個時代,沒有比玄奘更通般若智慧的法師。
當然,是人,就會有自己的侷限性。
做為浮屠,玄奘天然反感朝堂權力之爭,避之唯恐不及。
他同樣也有意無意,為浮屠僧眾說話,為佛門站臺。
但這都是題中應有之意。
人家再怎麼說,也是大唐高僧第一。
聽他講經,難道還吃虧了不成?
聽經說法,只是表面,關鍵是自己要會思考判斷。
在所有的表象之下,都有一套自己的思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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