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危如累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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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積說了許多，直到此時，才算是圖窮匕現，說出他的真實意圖。

以他一輩子戰場上的經驗，從過的戰報中嗅到不同尋常的危機。

他料定，高句麗戰場上必然是泉蓋蘇文給唐軍設了一個局，若是唐軍徵東軍總管程名振對此沒有清醒的認識和應變，唐軍的敗亡就是註定的結局。

做為大唐如今碩果僅存的唯二軍神，在蘇定方鎮守西北的時候，他李積就是現時大唐唯一能力挽狂瀾的存在。

所以必須未雨綢繆。

為何要跟蘇大為說這麼多，完全是看中了蘇大為的軍事才能。

之前徵西突厥的戰報，李積曾細細研讀。

據他的瞭解，徵西突厥之所以成功，大半功勞源自蘇定方。

而蘇定方手下，至少一半的戰績，是這個叫蘇大為的小子打出來的。

李積老了，若是倒回去十年，唐軍內將才躋躋，隨便給他怎樣的配置，他都自信能打出漂亮的戰績來。

但現在，他的精力，能勉強制定戰略就已經不錯。

戰場上瞬息萬變，他都六十幾歲，半截土埋脖子的人了，哪可能面面俱到。

所以若要出戰，他就要點將。

要找最能將自己戰略意圖給打出來的優秀將領。

才能確保自己的戰略在具體執行中不會變形。

有戰略和戰術的雙保險，他才有足夠的把握去力挽狂瀾。

“你是程知節讚譽有加的人，又得蘇定方傳授兵法，老夫很快好你，所以，這算是提前對你的邀請，若是高句麗有變，老夫需要你這樣的將才，去執行我定下的方略，蘇大為，你可願意？”

蘇大為愣在當場，還在消化著資訊。

等回過神來，一抬頭，看到李積那殷切的目光時，不由打了個激靈，反應過來。

這其中，恐怕有詐。

李積是誰？

他是如今唐軍第一人，整個大唐折衝府大半都掌在他的手中。

哪怕遼東戰局真有什麼變故，李積難道還缺自己這一個將？

別開玩笑了，大唐開國才四十年，若說帥才難得，但是一流和準一流的武將，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再說了，薛仁貴在遼東會吃虧？

老子第一個不信啊！

遍觀史書，從沒說薛仁貴在遼東吃過大虧，史書上都沒說的，讓李積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自己該信誰？

最後，如果自己去遼東，能得到什麼？

會失去什麼？

這是蘇大為必須考慮的。

假使一切如李積推演的那樣，真的就推翻史書記載，唐軍大敗了。

自己跟李積去遼東，作戰不利的話，不但無功，反倒有過。

假使作戰有利，那就是又在軍中鍍一層金……

可是慢著，自己身上，現在可是深刻的“蘇定方”的鉻印啊。

如果再跟著李積……

這裡面不對。

蘇大為一時想不明白李積到底有什麼意圖，但可以肯定的一點，跟著蘇定方混才有前途。

觀蘇定方和李積身後之事。

李積死後可是被武媚娘痛罵“老狐狸”的人。

自己還是不要往這坑裡跳了吧。

心裡打定主意，他向李積抱拳道：“多謝英國公看重，但我現在身居要職，負有陛下之望，實不能輕動，若戰事真到那一步，陛下有詔，我必奉命而行。”

這話說的，就是變相拒絕了。

都察寺能瞞過別人，但肯定瞞不過像李積這樣身居高位的存在。

何況此前不止一次都從拆衝府調撥軍中精銳斥候以充實。

李積必然清楚蘇大為現在做的是什麼。

拿這個當藉口，就算是李積也無話可說。

蘇大為也沒說拒絕，就說等陛下旨意。

如果李治要我去，我就去，李治沒說話，我就還是做好自己的都察寺工作。

丹室內倏地靜下來。

李積的笑容微微一凝，兩眼微微一睜，裡面厲芒一閃，旋即眼皮聳搭下來，微笑著搖頭：“人各有志，不可勉強，若有緣，咱們再聯手吧。”

說著，揹負著雙手，佝僂著背，在蘇大為面前一步一步走出了丹室，留下蘇大為站在那裡獨自懵逼。

這傢伙，最後說的是什麼意思？

人各有志，聯手？

他難不成想跟我結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