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憶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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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漾著水澤的美目，在這廳堂中打了一個轉，果然沒有見到李方明的身影。

她有些垂頭喪氣，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戲謔的顏大人，根本就是在開她的玩笑，實則，人家李參軍對她是毫無興趣的。

顏翊並未著急說話，而是從近處端詳著謝超宗的眉梢眼角，感嘆他的天然風流。

不必再去費心確認，他就可以斷定，眼前的這一位謝超宗，是如假包換的。

“謝公，今日來到本衙，恐怕是有什麼天大的事，要找顏某人商談，現在，此處沒有旁人，不妨說來聽聽。”

既然此人主動找上門，顏翊也就沒玩那些虛頭巴腦的把戲，乾脆開門見山。

顏翊對謝超宗的氣度，著實欽佩，說出來的話，卻仍然是那麼的公事公辦。

他雙手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眼睛沒忘記注視著謝超宗的神情。

只見他，悠悠然然，顧左右而言他。

“謝某自祖父一代，已經被褫奪了官爵，何來稱公。顏大人，剛才進來的急，沒有來得及介紹，這一位是我的族叔，謝勤。”

顏翊微微頷首，禮讓道：“謝叔父。”

“不敢當，顏大人客氣了。”謝勤恭敬答道。

顏翊沒再與謝勤多言，畢竟，不管謝超宗嘴上怎麼說，這位老者究竟是叔父還是管家，在他二人之間，說了算的，想來還是謝超宗。

顏翊的視線，從來也沒有離開謝超宗，超宗豈是糊塗人，他頓了頓，乃道：“實不相瞞，今日大人見到的超宗，已經是九死一生，勉強苟活於世罷了。”

“此話怎講？”顏翊立刻端正了神色，進入正題。

“當年，謝公一案，我也有所耳聞。但當時，我尚未生，對此案知之甚少。”

“只依稀記得，謝康樂流放嶺南，而後，即被賜死。至於，謝公當年的處境，便不甚了了。”

“這是自然，”謝超宗語氣平常的，就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想當年，祖父聲威赫赫，一呼百應。後來，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便被結果了性命。我當時還是懵懂孩童，死活更是無人問，也無人知曉了。”

他的語氣，故作輕鬆隨意，但二十年來，積攢的怨氣，還是從字字句句之中，流露了出來，遮掩不住。

“後來，我流落天涯，依傍許多名門義士，只是，當時，我還是戴罪之身，他們也只能默默庇護，不敢聲張。”

“漸漸的，我聽到一種謠言，傳聞，當年我已死，且屍骨無存。看著那謠言越傳越廣，我非但沒有悲傷，甚至有些慶幸。”

“就讓他們認為我真的已經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不會再有人想要加害於我了，我就可以逍遙自在的生活。”

看來，那些尚未及看到案卷之中，提及謝超宗一節，也必定是以死亡結尾。而關於加害他的人，其人其事，都會一字無有。

顏翊聽了他的話，很快就明白了那言外之意。他不由得這樣悲慼的想到，一個活生生的人，有關於他的記錄，就可以這樣輕輕鬆鬆的抹去，不留一點痕跡。

如果不是今日的一道聖旨，謝超宗哪裡還有恢復身份，重見天日的機會。

他深知，謝超宗的出現，肯定不簡單。為何，他蟄伏多年，一直悄無聲息。卻偏偏等到聖旨頒下，他就立刻出現。

他肯定提前就知道了聖旨的內容，以及要頒佈的時間。

多麼可笑，多麼可怕，他一個隱於山林的人物，對朝廷之上的動向，竟然比他一個現職官員知曉的，都要詳細許多。

真是迷霧重重啊，顏翊不禁揪起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