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自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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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總算是有驚無險，葉月也終於脫離了生命危險，只不過他有些不明白葉月為什麼要自殺，中午的時候，他們在路上碰到還說笑了幾句，根本不像是個會尋短見的人。

帶著這個疑問，一直到第二天早上，葉月徹底醒過來之後，王維進到病房裡面去看她。

“感覺怎麼樣？”王維把買來的水果放到旁邊的桌子上，問道。

葉月半躺在病床上，臉色還是有些蒼白，他看到王維來了，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嗯，好多了，多謝你救了我。”

救了一想要自殺的人，被對方說謝謝，王維感覺上有些奇怪。他低著頭沒說話，等到過了一會他才終於忍不住開口：“葉月。”

葉月看著他：“嗯？”

“你為什麼要自殺？”問出口之後，王維嘆了口氣，這肯定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吧。

葉月緩緩開口：“你昨晚去找我是有什麼事情麼？”

果然是不想回答，轉移話題麼？王維點了點頭：“嗯，莊言出了新書，我看了，準備過去跟你聊聊新書。”

聽到王維的回答，葉月笑了一下，不過這個笑依舊慘白，她說：“書我也看了，所以我才會自殺。”

王維一下子愣了，這是什麼意思，她自殺就是因為看了這本書？他承認，這本書確實很淒涼很壓抑，但是也不至於要自殺吧。

葉月看到王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她試著調整一下床的高度以讓自己躺的舒服一些，王維看到了，連忙幫她把床搖高了一些。

這時葉月開口道：“確實，我是因為看了這本書之後有了自殺的衝動。你不覺得現在的社會太過冷漠，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像是冰冷的岩石，敲都敲不碎，就算敲碎了，剩下的也只是冰冷的碎渣。社會的壓力已經把人壓得變了形狀，競爭激烈，感情淡化，關係惡化，我們每個人都變質了。”

王維囁了一下，還是沒有說出話來，葉月雖然偏激，但是說的卻是社會現狀。只不過王維還是覺得，就算是這樣，社會也有好的一面，也不至於自殺啊。

葉月搖了搖頭，“其實我跟你說這麼多有什麼用呢？你不是我，我們從小到大生活的環境就不一樣，我家比較窮，祖祖輩輩就住在山裡……後來我想盡辦法考上了大學，還拿了獎學金，成為了我們那個村學歷最高的人，我爸媽家裡人都為我驕傲。”

王維聽得有些不對味，葉月說的事情明明就是個充滿勵志充滿溫情的山村少女翻身的故事，為什麼她的語氣卻是如此的平淡，甚至於冷漠。

不過他沒打斷她，她繼續說：“可是後來呢，因為我在城裡工作，一個月能拿八九千塊錢，所以他們就讓我每個月往回寄五千。寄就寄吧，雖然城裡消費高，但是想要省總是能省的，一個月寄回去五千，我自己其實也能存下一點點錢。但是後來就變本加厲了，除了這五千以外，他們總是用各種理由叫我往回寄錢。我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妹妹沒上幾年學已經嫁人了，在農村那邊務農。”

說到這裡，王維就感覺有些不對勁了，暗道這個父母也確實有些過分了。

葉月自嘲地笑了一下，繼續說：“其實這些我都無所謂，他們每次求我的時候，我還是一邊為自己是家裡的頂樑柱而自豪，一邊心甘情願地把錢給他們。但是你知道我最受不了的是什麼麼？”

她當然不是真的在問王維，她接著說：“我最受不了的是，他們對我的態度。前兩天，他們又問我要錢，這次我實在是沒有錢了，因為前段時間我報了個駕校，把之前存的那點錢也都花完了。我媽當時就不高興了，說我亂花錢，說我在外面學壞了……”

“你知道麼？就在今天下午，她還打電話對我說，我弟弟找了戶人家，要彩禮，如果我年底不能拿三萬塊錢回家，我就不要回去了。”說到這裡，葉月再也無法保持之前那種風輕雲淡，像是說著別人的故事的樣子，淚水從眼眶中流了出來。

而此時，王維也終於有些理解葉月為什麼會對《變形記》感觸那麼深了，這本書寫的東西不就是她如今所經歷的東西麼？社會激烈的競爭，家人的冷淡，雖然看上去葉月的遭遇跟格里高爾天差地別，但是二者本質上卻是一樣的。

王維默不作聲地低頭沉吟了好一會，最好抬起頭看著葉月說：“其實社會並不如你想的那樣冰冷，如果你願意，總會發現那些值得珍惜的東西。”

他沒有對葉月說她父母也是愛她的，天下沒有哪個父母不愛孩子之類的話，因為他知道，不論葉月的父母是否愛她，他們終究是傷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