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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深很想說自己沒懂。

但他剛剛已經皮了好幾下,再繼續抖機靈就顯得不太合適。

說笑歸說笑,已經答應的事還是要做的。

況且他也沒有真對克蘇魯的宗旨心生牴觸。

選擇一個堪稱驚世駭俗的文化核心,然後從現代人的角度出發,探求能夠讓大眾將其理解的路徑。

——對他來說,這種事早已不是第一次。

難點在於既要讓克蘇魯適應現代,又要與新怪談有所區別……

文深琢磨了一會兒,還真從克蘇魯混雜的世界觀上拔下來根線頭。

克蘇魯是未知,是宇宙,是光錐之外的一切。

人類在龐大昏暗的迷霧中前行,調查員是偽裝為其中一份子的清醒者。

亦或者,清醒的“瘋子”?

與其說他們追尋著的是所謂“真相”,不如說是在捕捉人類亙古不變的母題:對自我與世界的尋找、認識、反抗,及融合。

此時最大的悲哀,莫過於身處一個機械冰冷的黑暗宇宙,一個不會給出任何反饋的世界。

它有著歷史的果與未來的因,所有“現在”於其間的軌道執行。

十九世紀孕育而出的盲目自信,讓人類認為自己已握住萬事萬物的奧秘。

名為拉普拉斯的科學家在這狂潮中將所有的因果收束為一個假設。

“拉普拉斯信條”,認為一切歷史與未來皆已註定。

從大爆炸至宇宙毀滅,命運已經註定。

這就是“決定論”。

所有人的決死掙扎或偶然抉擇,都不過世界執行計劃的一部分。

“明天,明天,再一個明天,一天接著一天地躡步前行,直到最後一秒鐘的時間;我們所有的明天,不過替傻子們照亮了到死亡的土壤中去的路。”

它本不是適用於現代的理論,就像源於科學恐懼的原教旨克蘇魯也不那麼契合現代一樣。

但當今人類與那時的區別並不很大,只是某些東西在社會與思想的進步中逐漸浮出了水面。

被更多人所看見。

現代人對世界的恐懼是什麼呢?

“是虛無。”文深用筆記下自己的思路,“現代人比任何時代的人都更明白,我們身處一個漠不關心的自然之中,所有思考都是面對深淵般的宇宙,憂慮著自己的偶然性和無意義。”

這便是當下時代的終極孤獨與終極絕望。

被某種或可稱之為宿命的東西控制,能夠一眼望盡人生終點的時代。

所要走的路其實並不通向理想的高臺,過早明白了這一切,中間的過程還擁有絲毫意義嗎?

“當然沒意義,不過值得去做。”加繆早已告訴了世人答案。

名為“存在主義”的答案。

在阿爾貝·加繆的荒誕哲學中,人與世界的關係一目瞭然。

外部世界是昏暗的、不透明的、不合理的、無變化和荒誕的。

人們面對這樣的世界,感到苦悶、煩惱、痛苦、厭煩、噁心,而這就是荒誕感。

人類追求絕對可靠的真實認知,而宇宙回報以不可理喻的神秘沉默,不安和恐懼在兩者的對立中誕生。

那便是克蘇魯的陰影,來自群星與諸神。

所要譜寫的故事,都在祂們眼中。

是以……還將繼續麼?

當然!

沒有希望不等於絕望,沒有意義不等於滅亡。

正如他在文中所言:“反抗貫穿著生存的始終,恢復了生存的偉大。”

人類唯一真正擁有的財富就是生命,而這東西自誕生之日起就是必將消逝的。

所以——反抗、自由、激情,讓荒誕活著,然後走向超越。

存在先於本質,虛無縹緲失形。

如果美好的事物終將消亡,那在這以前,我們得先讓它存在。

文深知道自己能寫什麼了。

不是存在的延續,也不是覆滅的結束,而是人類接觸真實並走向瘋狂與絕望的,這一個過程。

一個讓人被現實之荒誕緩慢異化的過程。

在不少讀者看來應該是個純粹的恐怖故事,但對書中角色看來,這或許就是他們的存在與反抗。

他要給自己的存在賦予意義,不管多小的意義都可以。

要去找尋活著的動力,去發自內心渴求什麼,而非變成虛無主義者。

由此,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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