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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火場中發現的,這種屍檢的最大難度是搞清生前燒死還是死後焚屍,心血管及深部大血管內的HbCO檢測、燒傷周圍的組織酶活性是重要的鑑別標誌,也不知道小唐和王文勇他們能否做好;下週要去警官大學做一場外源性DNA汙染的講座,看來去不成了,這太糟糕了,從最近招聘的一些法醫系畢業生來看,他們對如何針對微量檢材實施模板DNA提取和純化,還不如對kitty貓的哪隻耳朵戴蝴蝶結更瞭解;不知道劉曉紅上班沒有,真希望她不要動用私人力量給研究所造成什麼破壞,自己已經是盡最大可能地遷就她了;還好,研究中心的資金今天上午落實到位了,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啊……
苦笑了一下。
蕾蓉忽然意識到,自己想了半天,都是工作上的事情,竟和眼下的處境毫無關係,難怪唐小糖總說自己是“埋頭傻幹”,一點錯都沒有。
既然要“傻”,就不妨傻得徹底一點,就像……就像高大倫一樣。
還記得第一次與他見面是在一次學術研討會上,自己正在做報告,他在聽眾席上突然嚷了起來,說你這個“最新研究成果”不過是抄襲宋慈的《洗冤錄》,又說從某種意義上講,西方法醫近百年的學術成果統統沒有達到中國南宋年間的水平……在座的法醫們拍案而起,憤怒地與他爭辯了起來,他結結巴巴地旁徵博引,逐一辯駁,很快竟駁得在場的眾人啞口無言。
蕾蓉走下講臺,看著這個長著皮包骨頭的黃色臉孔,尖嘴巴倔強地向外凸起,像極了剛出土的兵馬俑的人:“看來你熟讀《洗冤錄》嘍。”
“當然!”高大倫把頭一昂。
“《洗冤錄》卷二第五節,疑難雜說下,有個案例,說的是檢驗水中屍體是生前溺水還是死後投河的,你記得嗎?”蕾蓉問。
高大倫道:“把水從顱骨的囟門倒入,看看有沒有泥沙從鼻孔流出,如果有,就必定是生前溺水,因為生前溺水的人,由於掙扎呼吸,鼻孔裡必然吸入泥沙,而死後投入水中的人就沒有這種現象。”
“你對解剖學瞭解嗎?”蕾蓉問。
“我是法醫系畢業的,你說我了不瞭解?”高大倫道,“我在學校學了那麼多,又做了許多例屍檢,結果發現統統沒有超越《洗冤錄》的知識範圍,這足以說明我國傳統文化的偉大——”
蕾蓉打斷他的國學宣講:“既然你學過解剖學,我問你,從口鼻部吸入的泥沙,能進入顱內嗎?”
報告廳裡頓時一陣騷動。
高大倫呆若木雞。
“口鼻部吸入的泥沙,應該進入消化道和呼吸道,很難進入顱內,更何況,如果是死後投屍入河,屍體腐敗後,水中泥沙也可以從自然孔道進入顱內,所以倒水入顱的方法並不能準確判定是否生前溺水死亡。”蕾蓉繼續說,“同樣是這一節中,還記載了一個‘蒼蠅破案’的案子,你知道吧?”
高大倫點點頭:“有人被殺了,提刑官讓附近居民把家裡的鐮刀都拿來,佈列地上,時方盛暑,一群蒼蠅都飛集到一把鐮刀上,於是這把鐮刀的主人低頭認罪。這說明我國古代法醫學昆蟲學的研究達到了很高的水平,蒼蠅對空氣中0。04mg/L的血腥既有反應,所以才齊聚到兇器上。”
“刀上有血,就是兇器嗎?”蕾蓉問道,“這位提刑官做出的是一個假言推理,推理的前提為‘刀上有血就是兇器’,可這一前提是不充分的,刀上的血也有可能是動物血或者刀的主人自己的血啊——你怎麼能肯定這不是一起冤假錯案呢?”
高大倫半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洗冤錄》第三卷第十七節‘驗骨’,相信你也熟悉。”蕾蓉道,“其中有這麼幾句:‘男子骨白,婦人骨黑’——意思是女人生前行經,血滲入骨,所以骨頭呈黑色,現代科學已經證明這是錯的;還有‘男子左右手腕及左右臁肕骨邊皆有捭骨,婦人無’,意思是男人左右手腕旁有尺骨,左右脛骨旁有腓骨,女人沒有,但事實上,尺骨也好,腓骨也罷,男女一樣都有;還有‘大小便處各一竅’,這是一個典型的‘眼見為實’造成的錯誤,現代解剖學早已證明,對於骨骼而言,無論大小便,都只有一個骨盆出口,而不是兩個孔……”
在周圍一片低低的蔑笑聲中,高大倫的額頭上分明地沁出了汗珠,他終於明白,眼前這個女法醫,單論對《洗冤錄》的研究水平,也遠遠在他之上。
“從科學的角度講,一堆謬誤;從邏輯推理來看,不夠嚴密——《洗冤錄》怎麼能和現代法醫的成就相比?”蕾蓉嚴肅地說,“一個科學家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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