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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語……這一切的一切,無不是烙印在她腦海最深處的噩夢。

無論他如今是真是假、如何改變,又怎能抹去這些恐怖傷痛的記憶?就算他從此百倍彌補,又如何能填平橫亙在他們之間那互為因果、難辨是非的仇怨之壑?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那樣開始,親手釀出這樣一個局,又妄想要從頭改寫?憑什麼他就該來決定別人的命運?

抹不掉的從前,已經註定了不會有今後。

“如果你真的有心要對我好,殺了我。我爹害死你父母,你又殺了我爹孃;如今我殺了你的孩子,你再殺了我,這樣,再公平不過。”

山茶乾裂的唇微啟,不帶任何情感地吐出極其平緩的一句,似是已經經過了千年的思考,篤定而鎮靜。

百里玄月瞬間覺得有種清晰的絕望迅速瀰漫了他的心,令他頓時失去了所有的氣力。

原來她自始至終沒有改變過!她沒奢望過逃離,卻一心想用死來擺脫他。胸口處有種撕裂般的疼痛在蔓延,似乎連呼吸都是痛楚的。

“我說過,我不會殺你。”他沙啞著嗓子,語調低頹。

“那就放我走。”

山茶的聲音很輕、很淡,卻很堅定。

終於聽到了他最怕聽到的話。百里玄月的心頓時坍塌得不成樣子。

原來,做錯過的事,要求得原諒竟是這樣難。早知如此,悔不當初。

假如當初他不那麼慾念燻心,沒命地蹂躪她;假如當初他不那麼卑鄙自私,違心地折辱她;假如他當初能大膽有擔當地站到大哥面前說:這個女子,我想留下!並從那一刻起便好好待她,那麼,此時,會不會是截然不同的景象?或許,眼前這個明麗質樸的姑娘這會兒正懷抱著他們的小嬰孩,帶著一臉羞澀幸福的笑意望著他,用她甜甜的聲音喚他一聲夢寐以求的“月”……

百里玄月痛苦地抱住頭,在意識中對自己咆哮:停下!不要再想下去!

因為,再這樣遐想下去,他怕自己真的會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將頭埋在胸前,沒有勇氣再去對上她的目光,只躲在胳膊後低啞地問:“思已經沒有母親了。你要走,她怎麼辦?她現在信賴的,只有你。哪怕是不看我,你就不能當做是為了思留下嗎?你真的忍心看著她做沒孃的孩子?”

“百里玄月,別動不動拿思來說事!我是很疼愛思,這不假。可你要求的,我辦不到!我不能為了憐憫別人,把自己的心挖出來拋掉。思的事,是你跟她母親之間的事,與我無關,我愛莫能助。”

更長久的靜寂,更深而徹底的絕望。

百里玄月幽幽地從榻上站起身,語氣飄忽地說了句:“你好好睡吧,別胡思亂想。孤不會讓你離開的。”

說畢,並不回頭,步子沉滯地走了出去。

山茶轉眸。隔著隔屏,她聽見他離開,又聽見綠蕎跟禾穗走進了外殿,在前面值夜。她明白,他這是怕她走窄路。她要是真有什麼事,這倆姑娘想必也就沒活路了。

真是死性不改,除了各種要挾人的手段,他就沒什麼別的長處。這樣的人,怎麼指望他能改!

行,百里玄月,你鐵了心,我更鐵了心!你有你的招數,我有我的應對。

塗山茶又開始了她的變相絕食——每餐只吃一兩口粥,喝一小口水,別的一概不沾。任何人來,都是不看、不說、不動,直挺挺地躺著等死。

月殿。

數日不眠的百里玄月已經憔悴邋遢得不成樣子,頭也不梳、臉也不洗,鬍子拉碴的,野人一般,只知道摟著一堆酒罈子發呆,想起來就喝一口,沒了就扔掉再開一罈。侍女要來伺候他梳洗,都被他拿空酒罈子扔跑。

“啟稟王,夫人……不大好。”

百里玄月聽到這一聲,腦中忽地透出幾分清醒,他打著酒嗝從一堆酒罈子間抬起頭,醉眼乜斜地瞅著戰戰兢兢的綠蕎。

“她怎麼了?說!”

綠蕎一哆嗦,慌忙將身子躬得更低,恨不得扎進地裡一般:“回王,已經五日了,夫人還是丁點兒水米打打牙,別的什麼也不進,今兒連起身更衣都艱難了……”

“她說什麼了嗎?”

綠蕎搖頭:“從您離開垂光殿之後,夫人再沒說一個字。”

百里玄月默然擺了擺手,綠蕎如獲大赦般匆匆退了出去。

百里玄月直直地對著門口發了陣子呆,突然用夢遊一般的語調喚了聲:“阿烈,來!”

一直守在殿外聽命的侍衛阿烈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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