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一夢江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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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卻憶江南樂，當時年少青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翠屏金屈曲，醉入花叢宿。此度見花枝，白頭誓不歸。

——韋莊《菩薩蠻》

我生在江南，也叫江南。

江南從記事起就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姊妹。

在學堂受了欺負，她不敢說，也不敢反抗。

她家裡只有年邁的奶奶，她惹不起這群公子小姐們。

江南家裡貧窮，但她記性特別好，老夫子見她是個好苗子，特許她不交束脩，但是要隔一段時間，幫他做頓好吃的。

老夫子總說她廚藝了得，讓他這個快入棺材的老頭子，也嚐到了滿客樓才有的珍饈美味。

江南知道這是老夫子可憐她，故意這麼說的。

奶奶說了，老夫子是好人，這等大恩大德，要永世銘記於心。

……

“江南，這是夫子佈置的作業，記得把筆記仿的像點，夫子明天要檢查，要是讓夫子看出來，我剝了你的皮！”

“還有我的。”

“我的你也要寫。”

……

不過一轉眼的時間，江南懷裡已經堆了高高的“作業”。

幾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個個不施粉黛，就粉嫩嫩的，眉眼如畫，面板好似能掐出水。

為首穿著一襲桃粉色長裙的小姑娘，是江南知府陶大人家的嫡小姐，乳名叫桃子。

也是帶頭欺負她的人。

剩下的三四個小姑娘，大都是她爹下屬，或者江南大商戶的女兒。

各個身份尊貴，嬌美動人，是江南上流層次追捧的名媛。

卻不知這些在外人面前舉止優雅，言談不俗的大小姐們，背地裡又是怎樣的蛇蠍心腸，面目扭曲。

老夫子年輕的時候可是狀元郎，在京城可是當過儒雅大官的人。

老了回鄉養老，被陶知府“三顧茅廬”，請來做了夫子，教的都是身份尊貴的公子小姐們。

聽說，就連江南富豪榜排行第三的那家少爺，想來求學，夫子都拒絕了。

可見，能來這裡上課的人，家裡在江南的地位是有多尊貴。

她，江南，就是個住在貧民窟的無名小卒。

家裡一貧如洗，吃飯都要靠奶奶每天去幫人家幹一些雜活，才能養活她們。

偏偏她入了夫子的眼，允了來上學。

就像一棵雜草跑到了名貴的花圃中，要有多礙眼，就有多礙眼。

所以——她就成了這些嬌小姐欺負取樂的物件。

像今天這樣代寫作業是常事。

有時候，她們有誰在家裡受氣了，就會把火撒到她身上。

奶奶從小就告訴她，寬厚待人，心存善念。

活了十三年的江南，第一次，心是這麼的不甘。

是的，她不恨她們。

那些人雖然欺負她，但時候為了讓她不聲張，總會給她一些好處。

比如筆墨紙硯。

給她的都是那些嬌小姐們看不上的東西，但對她來說，比任何東西都貴重。

所以，她不恨她們。

今日依舊是負責了所有小姐們的作業，江南趴在矮桌上，認真的描摹著別人的字跡。

家裡沒有燭火，她每次都是在學堂把作業寫完，回到家已經是月上柳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