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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容易熬到寅正時分,蘇可收拾利索,帶著曾經整理庫房得的二百文賞錢,先去了公中庫房。當著四個婆子的面把錢交給董媽媽,言明以前說好的,這錢留著大家一起花銷,以後就交給董媽媽照管了。
董媽媽推辭兩句便收下了,伸手不打笑臉人,笑著把蘇可送了出去。
蘇可來侯府一個月,月錢還沒領到就挪了窩,站在庫房外不由多看了兩眼,提起精神去了老夫人的擷香居。到了那裡,平日裡點頭之交的丫頭媳婦都拉著她說說笑笑,柳五娘也回來了,只是忙著事,讓蘇可先去老夫人那裡見過禮,等會兒再來找她。
蘇可在正屋門前整了整衣裝,掀簾子的小姑娘笑眯眯說一切都好,她才抬腿邁了進去。
屋裡一個丫頭低聲斂氣的正回稟事,大丫鬟白露朝她擺擺手,蘇可便在門邊站住了腳。只聽那丫頭說道:“侯爺昨兒宿在外面了,五更天的時候和梁太醫一道回來的。侯爺匆匆換了朝服上朝去了,梁太醫還在荷風齋歇著。”
上朝……
蘇可在腦中轉著這兩個字,所有事彷彿榫卯一般對得嚴絲合縫。她再找不出任何理由來糊弄自己,整個人的精神瞬間倒塌。
她像失了秤砣一樣身子發軟像後倒去,守在門口的小丫頭眼疾手快拖了她一把,撐著雙眼睛不知所措。白露正瞧見這一幕,不知她怎麼了,趁著老夫人詢問丫頭的空當,從暖閣裡走出來,拉著蘇可去了外面。
“蘇姐姐是哪裡不舒服?”
蘇可徹底地慌了,拉著白露的手直剌剌問道:“侯爺長得什麼樣?”
白露覺得好笑,“蘇姐姐怎麼問起侯爺了?是得到什麼風聲了?”她和無雙一樣,對老夫人的盤算都知根知底,不由就想打趣,“侯爺可是長得儀表堂堂,氣度非凡的。斜長的眉,黑黑的眼,鼻樑高高的,嘴唇……”
“侯爺有沒有一塊羊脂白玉的無事牌?”對白露這樣籠統的描述,蘇可失了耐性,直接截住了話,“栓繩的頂端是梅花攢心的綁結,下面綴著捻金線的大紅穗子。”
白露一怔,止住話頭後倒是答得爽快,“有啊,那還是侯爺出征前,宮裡貴妃娘娘賞的,圖吉利,希望侯爺能平安無事的回來。侯爺是一直戴著的,不過從南邊回來後不知怎的,光禿禿掛著,穗子竟不知哪去了。老夫人還提過,讓我們每個人都打了不同花樣的絡子穗子讓侯爺選,侯爺看都不看。就是現在,這擷香居里的丫頭們沒事還都打絡子玩兒呢。”她朝蘇可湊近一些,聲音壓得低,露出一副親暱的樣子來,“姐姐既調到擷香居來,也要練習著打打穗子,指不定就掛到那玉佩下頭去了呢。”
蘇可覺得頭重腳輕,手腳冰涼,失了血色的臉露出憔悴的模樣來,所有的精神勁都沒有了。
白露瞧她這樣,頗有些擔心地問她,“姐姐這到底是怎麼了?屋裡老夫人還等著姐姐進去呢,這煞白的臉可不行。”她揚手招了門口的小丫頭過來,說了位置,讓小丫頭將她匣子裡的胭脂膏子拿過來。
蘇可要攔,小丫頭躥得倒是快。她舔了下乾乾的嘴唇,對白露硬擠出一個笑容來,“我昨兒睡得有些晚,早上起來也沒吃東西,這會兒有點慌神。白露姑娘先進去,我也略鬆鬆氣兒,等會那小丫頭來了,我收拾下就進屋。還要勞煩白露姑娘幫我在老夫人那裡搪塞一下。”
“好說。”白露自有自己的盤算,該交代的底也露得差不多了,轉身進了屋。
蘇可挪了幾步拐到抄手遊廊,四下裡張望了幾眼,見沒人,身子靠著廊柱便坐下來。天已經很涼了,拐角蓄著的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往四肢裡鑽,蘇可繃緊的身子打了個冷顫,感覺身體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著。
她不明白,想不透,不能理解。
他何故要誆騙她,還用盡各種手段,聯合著身邊所有的人一起來誆騙她。如果他不想洩露自己的身份,早在秦淮的時候就大可不必管她,怎麼還費盡心思把她送進侯府?紙包不住火,身份早晚要敗露,那時如何相見和相處?
蘇可焦頭爛額,雜亂的心思讓她腦中一團亂麻,根本想不出什麼所以然。
她晃了晃腦袋,勉強呼吸了幾大口氣,逼著自己鎮定下來。他是宣平侯,是昭毅將軍,是宮裡貴妃娘娘的同胞弟弟,前些日子還剛升了左軍都督。這樣的他,和他昨日說過的話,一絲一毫都挨不上邊。他是什麼人,而她又是什麼人。雲泥之別,為何要糾纏在一起。還許給她宏圖,將侯府交給她料理……
是說著玩唬她的,還是真心的?
這雕樑畫棟的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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