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最壓抑的六點鐘（四）

請關閉瀏覽器的閱讀/暢讀/小說模式並且關閉廣告遮蔽過濾功能，避免出現內容無法顯示或者段落錯亂。

郭冰舞出教室前五分鐘，言道明跟貝程橙撐同個雨傘走了。

從篤學樓到宿舍樓，有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路，用平常散步的速度走，至少十分鐘才走得完——市區各高中裡，省實驗算是校園比較寬闊的，繞校園圍欄溜達一圈，沒半個多小時是走不回起點的。省實驗一向沒多少住宿生：校園裡有四棟教學樓，棟棟恢弘大氣；可宿舍樓就只有那麼一棟，小小的一棟，和加起來不知究竟能容納多少學生的教學樓形成鮮明反差。住宿生少，放學時分往宿舍走的身影自然就少。他們倆幾乎見不到和他們同路的，不過也並不是完全沒有。路上有個姑娘，細腳伶仃的，言道明懷疑她會不會被今晚的狂風颳走；路上有倆小夥子，背書包嚮往宿舍門口作百米衝刺狀，校服外套往頭上一套，便成他們的防雨用具，真不知道是他們身體素質好用不著打傘，還是單純的懶得打傘；路上還有群小姑娘，和這個年齡段的許多小姑娘一樣嘰嘰喳喳，你一言我一語的，聊到都覺得好笑的事，就齊聲大笑。

一路上，都是落單的男生，落單的女生，聚到一起的男生，聚到一起的女生，言道明和貝程橙成了異類，不折不扣。一開始，貝程橙看到路上居然沒有第二對男女同撐一把傘，覺得有點奇怪，因為據她所知，省實驗是一個不太管學生早不早戀的地方，五人幫裡的其餘幾個，也都多多少少跟她這麼提過。等她又走了幾步，她才反應過來，學校不太管學生早不早戀，不代表各班班主任會對學生戀愛睜隻眼閉隻眼，大多數的班主任，想必跟阿長一樣，見本班學生早戀，就跟在辛辛苦苦打掃的屋子裡見到只大個黑蟑螂似的，學校對談戀愛問題採取的寬鬆政策，一落實到每個班，就成形同虛設了。貝程橙仔細回想回想，的確是這樣，據她所知，能夠比較光明正大地談戀愛的，就只有金妍爾和那個記不住名字的冰球健將了，而所謂的比較光明正大，也只是在午休的操場看臺邊牽個手。更要命的是，這份相對的光明正大，也是建立在非常苛刻的條件之上：男生是率隊兩度問鼎全國冠軍的冰球隊長，女生是從未出過年級前三的火箭女孩，都是本年級最傑出最拔尖的人物，萬一談戀愛被發現了，出於對好學生的無比信任，高三七班和高二二十班的班主任也絕不會多說什麼。換做是一個各方面都不突出的男生和一個各方面都不突出的女生在一起，被發現了，怕是避免不了棒打鴛鴦的命運。貝程橙想，她要是想談一段無需太過遮掩的戀愛，恐怕也得次次考年級前三才行，不免洩了點氣。

“貝程橙，你怎麼了？”東張西望路邊的時候，言道明也望到貝程橙臉上那抹不開心，“怎麼突然不高興了？是不是昨天改錯題錯太多了？”

“沒有，啥事都沒有，”貝程橙作出大大咧咧狀，“言道明，你能不能好好走路？別沒事東張西望的，小心踩水坑裡踩溼鞋。”

“好吧。”

一把深藍色的傘，開在雨天的省實驗。傘小得大概只容得下兩個女生，它盡力撐開它的傘骨，想把傘下一男一女遮得嚴嚴實實，可面積還是不太夠。言道明若是想把貝程橙遮嚴實了，他自己肯定會挨點雨淋——雖然，等他送她到宿舍了，那傘就是他的了。

“貝程橙同學，我有個美好的小主意想跟你商量。”

言道明眼睛溜溜一轉，貝程橙便知，接下來他要說的絕不會是什麼好主意。真不知道他又想出了什麼賴皮點子。

“說吧，洗耳恭聽。”

你膽敢說老孃不願意聽的，老孃就踹你飛天上去。貝程橙想。

“我發現這把傘太小了，給你遮風擋雨擋得我左邊肩膀都溼了，我不想被雨淋，我想一個人打。”

貝程橙服了，見過臉皮厚的，沒見過臉皮厚得跟長城城牆一樣的。

“言道明你能不能給我滾？”貝程橙努力告訴自己要忍住，不要笑場，可沒說幾個字她就破了功，“噗”一聲笑出來，“借你雨傘是看得起你，給你點臺階你就要上天是不？”

“我沒有，我真的沒有，”身高將近一米八的言道明作出一副可憐巴巴狀，看得貝程橙直想笑，“我只是快要淋感冒了——”

“——你不就是左肩膀頭上面掉了幾個小雨點嘛，”貝程橙側過頭，往言道明右肩上看看，那裡基本上是一片幹，只是微微淋了點雨而已，“堂堂大男人，居然這麼容易淋感冒。”

“貝程橙小姐，你信不信我會拿了傘直接跑掉？”言道明笑著威脅她。

“言道明，你臉皮厚得簡直能當傘，你知道嗎？”貝程橙邊輕笑邊嫌棄，“我這輩子最後悔的決定就是借你這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