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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以安的臉色看起來很憔悴,她閉起眼睛的時候依然皺著眉。我的眼睛環顧四方,只敢若有若無的看她。我想把目光鎖定在她的五官上,我想看著她直到在我的世界裡每一秒鐘都會靜止,可我畢竟不敢。
我看會兒她的書架,看會兒章禾的頭髮,看會兒蘇言牛仔褲上的圖案,再看會兒她。
她說,她突然說話,聲音裡是疲倦與無奈。她叫我,她親暱的叫我,就和從前一般,聲音仍是綿綿的溫柔。
“江茗,你最近和陸江通電話了嗎?”
我那時候目光正好移到她的書架上《塵埃落定》。聽見她的聲音,我倏地轉過頭看她,她的目光也看著我,眼神柔和得像一個久病的人。
“她有一久沒給我打電話了,我們寫信。”
“陸江怎麼了?”章禾問她,可她卻包含深意的看我一眼,那眼神裡柔和而憂傷,讓我心裡發憷。
“我帶她去汶川做志願者,本意是想她看到其他希望,但是她卻在到那裡的第五天割腕自殺。她用地上的碎瓷磚割腕,手腕上幾條凌亂的傷口都不算深,好在瓷磚並不鋒利,割得不深,倒是最後傷口細菌感染髮高燒。”
“什麼?這傻姑娘!”蘇言從床上坐起來,頗有垂死病中驚坐起之感。可是我並沒有被她的動作吸引,我的心完全沉寂在陸江瘦弱的身影裡了。她很瘦,我曾經見過她的手腕,也細得很,細得幾乎看不見血管,她是怎麼忍得下痛呢?我想象她麻木的表情與重複割腕的動作還有她流血不停的手,感覺我自己也疼得驚心,似要滿目瘡痍。
陸江她怎麼敢!這個社會有很多人自殺,也有很多人自殺未遂,是因為第一次以後沒有死就再也狠不下心。
這到底是怎樣的絕望,讓她的靈魂與心都死絕了。
陸江她怎麼敢?僅僅是為了這世界上的另一個人。
“她真的這麼愛她嗎?”我這樣問。問這間屋子裡或許比我懂愛情的人。我必須手扶著章禾坐的椅子,才可以讓自己鎮定下來。
“誰知道呢?”陸以安回答我。她仍是趟在床上的,臉上的悲傷越甚。“江茗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們的生命裡只有一個人是不夠的,因為那個人總會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離開你,活著離開死著離開。”
“ 她和她是徹頭徹尾的青梅竹馬,出生在同一家醫院,住的地方隔了不過一百步的距離,同一個幼兒園、同一所小學,到十七年形影不離。她告訴我她們之間從來沒有說愛,就自然的在一起了。除了她,她甚至不願意與誰多說話,可是汪筱雨卻有很多的朋友。她們之間、一個安靜,一個風光,她像跟了她十七年的影子。我記得地震以後我去見她的第一天,她抱著我哭,說她再也看不見這世間的顏色了。我很害怕,所以我帶她去災區,帶她去汪筱雨消失的地方。我告訴她這是在替汪筱雨活下去。剛那幾天我很高興,她在幫別人的過程中漸漸開始露出微笑,直到那天中午她從汪筱雨的隊友手中接過她給她留的信。我記得,她接到信那剎那激動得哭起來,她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想要品讀愛人給自己最後的信。但是那天下午我再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用廢墟里的破爛瓷片把自己弄得不成樣子。”
“信裡寫了什麼?”章禾先我問道。
“那是汪筱雨的分手信,她向她坦白早在一年前她就和騎行社的男生戀愛了,那個男生也就是給陸江信的那個人。她說,她是愛她的就像愛一個家人,可是她同樣是會愛上別人,她並不是一個同性戀,無法像陸江愛她一般去愛陸江。她的信那麼殘忍,遞到陸江手上的並不是一封信,而是一簇來自地獄的烈火,燒乾了她心靈裡的最後一滴水。”
所以,陸江的靈魂乾涸了,敢於直面死亡了。
章禾和蘇言,一言不發,一個催著頭,一個不住嘆氣。陸以安看著我,整個房間裡一陣悲悽,而那悲悽又透過陸以安的眼神悉數注射進我的身體裡。
那時候,是我第一次明白,原來愛是可以讓人絕望的,所以如果你愛上一個人,她就可能會讓你陷入絕望之境。
大晚上的,我和陸以安送走了章禾和蘇言。章禾騎著她的小綿羊載著蘇言,後面那個人頭靠在前面那個人的肩上,雙手抱得緊。我們沒有說離別的話,大家沉默得很。
我跟在陸以安身後,從狹窄的樓道里走過。她沒有叫我回家睡覺,我也自然的跟著她,停在了三樓的樓梯口。沒有燈,她關了慣用的小電筒,黑漆漆的一片我的胳膊挨著她的肩膀。
她說:“師姐說你喜歡陸江,是真的麼?”她的聲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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