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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黑亮:你貼的?他說:我想要她。我說:你想要她你砍她?他說:我恨那女人不是我的。我唾了他一口,啊呸,不是你的就那麼恨嗎,這世上不是你的東西多了!
從門縫裡鑽進來一隻蚊子,細聲細氣地從我耳邊飛過,落在了美女的臉上,開始叮我抹上去的血。我看著美女,美女也看著我。我一下子又歇斯底里了,嗷嗷地叫,去揭美女圖,但它已經揭不下來,就雙手去摳,指頭像鐵耙子一樣摳,美女圖連著牆皮成了碎屑往下掉,然後便趴在窗臺上喘息。
老老爺竟然還是坐在磨盤子上。
* *
我說你,喂,說你哩!你不去弔唁,他們讓你在監視我嗎?
不,我在看星。看見那道光亮嗎,順子他爹一死,一顆星就落了。
落呀,落呀,天上星全落了才好!
打嘴!星全落了那還是天嗎?東井十二度至鬼五度,鶉首之次,於辰至未……
自問?把我關閉在這裡,自問的應該是你們!
是至未不是自問,我是在說星野哩。
什麼是星野月野的?
天上的星空劃分為分星,地下的區域劃分為分野,天上地下對應著,合稱星野這你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要回去!
黑亮說你還讀過中學呀,你竟然不知道?
考試又不考這些。
噢,噢,難怪……
我要回去!放開我,我要回城市去!
* *
六個月來,我被關閉在窯裡,就如同有了腥氣,村裡人凡來找黑亮爹做石活,黑亮爹是石匠,能鑿門檻擋、礅子,能刻豬槽、臼窩,都要蒼蠅一樣趴在窯門縫往裡窺探,嚷嚷著黑亮有了個年輕漂亮的媳婦,而且讀過中學有文化,還是來自城市的。我就站在窗格里露著個臉讓他們看,再轉過身把後腦勺和脊背還讓他們看,我說:看夠了吧?他們說:真是個人樣子!我就大吼一聲:滾!但老老爺就住在離我不遠的窯裡,是黑家的鄰居,同一個礆畔,他始終沒有來看過我,甚至經過我窯門口了頭也不朝這邊扭一下。
這是一個枯瘦如柴的老頭,動作遲緩,面無表情,其實他就是有表情也看不出來,半個臉全被一窩白鬍子掩了,我甚至懷疑過他長沒長嘴。他要麼就待在他的窯裡整晌不出來,要麼出來了就坐在窯前的葫蘆架下,或是用毛筆在紙上寫字,紙是裁成小塊的紅紙,字老是隻寫一個字,寫好了,一張一張收起來,或是用五種顏色的線編細繩兒,編得全神貫注,編成的細繩兒已經繞成一個球團了,他還是今日編了明日還編。但黑亮叫他老老爺,來的人也叫他老老爺。我問黑亮:是你家的老老爺?黑亮說:是全村的老老爺。我問他是族長或者村長?黑亮說都不是,他是村裡班輩最高的人,年輕時曾是民辦教師,轉不了正,就回村務農了,他肚裡的知識多,脾性也好,以前每年立春日都是他開第一犁,村裡耍獅子,都是他彩筆點睛,極花也是他首先發現和起的名,現在年紀大了,村裡人就叫他是老老爺。黑亮的話我並不以為然,我知道,凡是在村裡班輩高的人不是曾經家貧結婚晚,傳宗接代比別人家慢了幾步,就是門裡人丁不旺,被稱作老老爺了也不見得是光彩的事,這老頭即便以前多英武過,可現在老成這樣了,不也是糊糊塗塗一天挨一天等著死嗎?我被關閉在窯裡他不做理會,那我看見他了也全當他是一塊石頭或木頭。
可那個夜裡,黑亮和他爹他叔都去了順子家弔唁,我本來也想著法兒怎樣弄開窯門口的狗要再次逃跑的,老老爺卻一直坐在磨盤上來監視我,這讓我對他極度反感。他說他在看星,我弄不懂什麼東井呀星野呀的,而他一連串地噢噢著,聲音就像走扇子門在響,這是在嘲弄我呀!黑家父子把我關閉在土窯裡是關閉著我的身,他的嘲笑卻刀子一樣在傷我的心。我可以是被拐賣來的,也可以是還坐著車親自到的村口,但我不願意讓人說我是讀過中學有文化!
我抓起摳下來的牆皮碎屑,從窗格里擲他,只擲過了一塊就打中了他的肩。而他一直沒有回過頭來,擦著了一根火柴,火苗一跳,照著了放在他腿上的那張紙,也照著了他的臉。多麼醜的半個臉,像埋在一堆鬍子裡的癟茄子。火苗滅了,夜的黑更黑,滿空的繁星裡,月亮早掉了一半隻剩下一半。
他說:你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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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法去睡。
油燈光越來越黏稠,照在窯壁上,如同甩上去的一攤鼻涕。窯門外的狗似乎有了夢囈,那麼吠了一下,再就無聲無息。烏鴉仍在不斷地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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