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訾米攆出來,說:你真的走呀?我說:你這兒人多麼。訾米說:他們要來就來吧。我說:你是讓狼來吃肉呀你?訾米說:他誰敢?!但我還是走了,自後再也沒有去過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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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亮爹,不,我開始認他是爹了,我就叫他爹:爹,吃飯!我把飯端出來叫他,他明顯地愣在那裡,當他明白我是在叫他,立即滿臉彤紅,緊張地說:嗯,嗯。接碗的手在顫抖。
黑家的日子雖然在圪梁村算是好的,但也只是飯沒有斷頓,零花錢沒有打住過手罷了。我不讓黑亮再去買麥面白蒸饃了。每次蒸了土豆,黑亮拿起一顆就給我,黑亮爹就奪了去,他在鍋裡挑來揀去,拿出一顆特大特圓的給黑亮,說:這個漂亮。黑亮就把那個最漂亮的土豆給了我。這是我樂意接受的,我吃著最漂亮的土豆,問老老爺:漂亮的土豆真的好吃,是不是漂亮的豬肉也好吃,漂亮的花能結好果子?老老爺說:這當然,窯箍得周正了向陽通風也結實,人漂亮了就聰明知大理麼。我知道老老爺在誇獎我。做了沫糊飯,那就是苞谷面和成的稀糊糊煮成的稀飯,裡邊有黃豆,黑亮爹給我盛飯時,總是勺在鍋裡閃幾下,勺裡就多有了黃豆,而黑亮故意做出忌妒的樣子,說:你好像是親生的女兒,我倒成了招上門的女婿。他吃到最後,碗放在我面前,說:我吃好了,我喂毛驢去。他的碗底留下很多黃豆。我知道他這是給我留的。
跟著麻子嬸學剪紙,我把剪出的花花在黑亮爹的窯門窯窗上貼了,在瞎子的窯門窯窗上也貼了,而且那炕牆上,甕上,箱子上,櫃子上都貼的是。黑亮爹從此從外邊回來,總是要帶些紙片,這些紙片要麼是去了誰家要的,要麼是路上撿的,他一張張用手熨平墊在帽殼裡,回來給黑亮說:這能不能剪花花?黑亮說:你頭油那麼重的,以後不要放在帽殼裡。
黑亮不會抱孩子,笨手笨腳的,不是拿他的鬍子去扎孩子,就是把孩子高高拋在空裡,然後雙手去接。黑亮爹就說:你小心點,抱住腰。黑亮說:他這麼小,哪兒有腰?把席鋪在礆畔上,讓兔子往起站,兔子還不會站,已經能爬了,卻是往後倒著爬。我在窯門口揀苜蓿,大清早瞎子去山坡裡撿回了一籃子地軟,真服了他怎麼在草叢裡就發現了它,又一片一片撿拾了,我把地軟裡的沙土和草葉挑出去,偏不理黑亮在那兒逗兔子。他給兔子快活了,兔子更給了他快活。但是,當他把窯裡的枕頭拿出來,把勺子拿出來,把算盤,筆,剪刀,還有一張紅顏色的百元人民幣都拿出來,放在了席上讓兔子抓,我還是低頭挑著地軟裡的沙土和草葉。黑亮說:你快看,你快看!我抬頭看了,黑亮竟把我那高跟鞋也拿出來放在了席上,兔子就抱了鞋往嘴裡吃。我說:他只知道個吃。把地軟籃子提出了窯,心裡卻像針紮了一下。
村裡人都知道了我是麻子嬸的童子也剪紙花花,都知道了我生了孩子後人越來越隨和客氣,但他們不知道我還知道了什麼。我知道了小時候在河裡游泳時是胳膊腿扒拉著水前行的,現在沒有水了,走路胳膊腿在扒拉著空氣,空氣也就是水。我知道了月亮和星星是屬於夜的,夢是屬於夜的,有些動物和植物也是屬於夜的,我睡在哪兒瞌睡了都在夜裡。知道了烏鴉樂意著烏鴉,它們在白皮松上有說不完的話,而何首烏的枝條和何首烏的枝條交接了也開花生香。知道了修房子,房子的人把磚瓦拋上去讓房上的人接,接的人越是抗拒,磚瓦越會打傷手,只有迎合著,就能順勢轉化衝力,接起來輕而易舉。知道了你用石頭鑿獅子用紙剪老虎,鑿成了剪成了你也會恐懼它。知道了心理有多健康身體就有多健康,心境能改變環境也能改變容顏。
那一夜裡有了雨。
黎明時分,瘋狂的雨落在礆畔上,尤其在磨盤和井臺上,聽了一個響聲就折身離去。狗在窯門口窩成了一團。烏鴉回到了巢裡。而何首烏藤蔓下的那幾塊小石頭還在,它自己生不來根系長不來翅膀,渾身沾了泥水,怨誰呢?一隻狐狸出現在老老爺的葫蘆架下,似哭似笑,似笑而哭,很快從礆畔上跳下去就不見了。
兔子開始在炕上哭,我去哄他,原來是尿布溼了,給他換上了幹尿布。哐啷一聲,是豬又跳出了豬圈,噘著黃瓜嘴在礆畔入口那兒拱土,豬是肚子飢了。我穿好了布鞋,再在布鞋上套著了一雙黑亮的草鞋走出去,這一天就又忙忙碌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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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我學會了侍弄雞。黑家原來是一隻公雞三隻母雞,黑亮爹為了留住我,留住我就先要留住胃,他殺掉一隻母雞給我吃了。另外兩隻母雞和一隻公雞見了我就啄,正面啄不著,常常一轉身,便啄我的腳後跟。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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