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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是讓我管好自己的嘴,看見什麼也別言語,這個外放知府的實缺就是我的。”

“一般刑部審案,都是以問為主,人犯奸狡,才會用刑。而且就算用刑,也是竹板、刑杖,一十、二十的往上加。可審雲振天時,一上來就直接是一百殺威棒,打完了才問他招是不招。我心裡起疑,可又實在想要那個外放知府的補缺,就這樣……就這樣臣昧了良心,眼看著三審過後,刑罰一次比一次狠毒,雲振天終於抵刑不過,屈打成招……”

“臣……”

鄭稟魁悔愧難當,滿面羞慚,他這些年為官清正,剛直不阿,也由此得了馬士詹的喜歡,收他當了門生。可鄭稟魁心裡明白,他做官再好也贖不了他的罪過了,年年進京述職,他經過雲家堡時心裡都像一把火燎過似的,這個汙點他洗不清了,他不是主犯也不是從犯,他是幫兇,他是把雲家三百餘口送入地獄的幫兇,是他的一時貪念,讓一個家族都慘遭荼毒。他愧對對他另眼相看的老師,愧對自己身上穿的這身官袍,也愧對那些說他是好官的百姓。

鄭稟魁再也說不出話來,沉重的罪惡感壓得他喘不過氣,他轉身朝淺歡跪下,重重的磕下頭去,“審結了此案,若是我還有一條命在,那這條命就是你的!這一生,我用我的命還你!”

淺歡一直靜靜的聽著。他原以為他會哭,可惜越是聽下去越是哭不出來,胸口堵著,喉嚨裡也哽著東西一樣,讓他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他早料到刑部應該是給父親用了大刑,否則以父親那個倔強的性子,怎麼會肯認罪。如今看來,自己還是想得太好了,他們不是用了刑,而是用了酷刑,殘忍得連有錚錚鐵骨的父親都屈服了。

淺歡輕輕抹去眼角上的一點溼潤,側過身子,避開了鄭稟魁的跪拜,“草民受不起。”

鄭稟魁心中更慟,淺歡拒絕的姿態太過冷靜,反而讓他一腔激烈的悔愧之意顯得蒼白無力。

是啊,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呢,再悔恨千萬回,雲家的人也活不過來了。

鄭稟魁打點起精神,從袖中取出一樣東西,呈給羅平過目,“這就是罪臣說的佐證!”

羅平從內侍手中接過一看,是一封血書。

“臣在雲振天被問斬的前一天,曾去牢裡看他。牢頭與我私交甚好,替我打好了掩護,讓我進了地牢。這份血書,就是雲振天親筆寫成交給我的。”

血書上黑紅色的血液早已乾涸,密密匝匝的字跡擠在一起,寫了雲家事發到雲振天被審的細節。字跡越往後越零亂,顯然是寫字的人已經體力不濟,再也無力支撐,血書最後是長長的一串“冤”字,最後幾個字已經不成型,字尾長長的拖著,像是雲振天最後無奈的哀嘆。

羅平看得心驚,看來雲振天寫這份血書的時候,已經只剩下一口氣了,他恐怕手抖的連筆都握不穩,也不知是怎樣的毅力支撐,才能讓他到最後都沒放棄申冤血恨的希望。

羅平指著這份血書,冷冷問道:“丁文淨,金大元!你二人還有何話說?”

金大元早嚇癱了,跪都不跪住,趴伏在地上只是叩頭,可嘴卻硬得很,就是不承認他們是故意冤判。

丁文淨也知道大勢已去,現在也只是做最後的掙扎,爭取個罪重罪輕的問題,看能不能保住自己的一條命。

他眼珠直轉,咬死道:“皇上,臣等無罪。就算用刑不當,也絕無屈打成招之事。皇上莫非忘了,雲家堡的後花園裡還搜出一頂沖天冠和一件黃袍,還有那若干鐵器和與蕃鎮守將的往來書信,那總不是我和金大人打出來的吧!”

淺歡再也忍不住,眼見著已經有了人證和血書,這些人還是不肯認罪,他顫抖著聲音喝道:“那些東西都是刑部的官兵偷偷帶來雲家堡的。雲家上下不少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丁文淨冷笑,“你自然說你看見了,現在雲家的人都死光了,你又怎麼證明你說的是實情?”

“你!你個狗官!敗類!你枉披了人皮,比惡鬼還要狠毒三分,舉頭三尺有神靈,不怕遭報應嗎?”

淺歡罵得淒厲,丁文淨忍著心裡的害怕,回罵道:“你受靖王指使,想顛倒黑白,誣告朝中官員,你難道就不怕報應?”

淺歡氣得直抖,焦木誠瞪著眼乾著急,鄭稟魁向羅平請旨道:“皇上,如今人證、物證都有,又有罪臣這個當事人在場,雲家的案子已經能夠證明確是冤判。如此鐵證面前,丁大人還是抵死不認罪……臣倒有個提議。”

羅平立刻問道:“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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