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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她本不願搭理,可師燁裳從手套箱裡抽出一摞換好的一元零錢,隨便擰了一扇交給她,“天寒地凍,拖家帶口,當是發工資吧。你看那小的還揹著個包,替社會回收礦泉水瓶呢。”

阿斯頓馬丁底盤很低,車窗底框自然也比普通轎車矮上許多,汪顧順著師燁裳的視線扭頭往後看,果然看見一顆小小的腦袋,腦袋後面還有一個大大的布包,礦泉水瓶從包口露出來,亂糟糟的也有許多。小腦袋上的頭髮被剃得很短,發跡下的臉蛋骯髒得幾乎辨不出哪兒是眉毛哪兒是眼。汪顧降下車窗的同時從後視鏡裡瞧見了布包的形狀,登時想起自己出席過的一個為希望工程募捐的藝術攝影展——那包乃是長筒型,約有汪顧一臂長,典型是揹包客的裝備。這種包背在成人身上也許挺酷,可背在一個剛比汪顧膝蓋高一點兒的小蘿蔔頭身上,便顯得十分殘酷。若不是小蘿蔔頭弓著腰,那布包的底部非蹭上地皮不可。

“你一個大人,怎麼讓孩子背這麼沉的包?”汪顧把錢遞出車外時順口問。

中年乞婆沒臉沒皮地笑,露出一口煙熏火燎的黃牙,“謝謝老闆,老闆心善,廣出廣入發大財,俺們這是窮家娃娃,吃得苦,都是塑膠瓶,看著大,可不沉。一會兒我背上她,她揹著包,我還能騰出隻手來撿瓶子。”

汪顧心想你有錢抽菸喝茶還用得著拖個娃娃出來行乞?投胎到你家真是上輩子造孽了。。。汪顧還要想,可就在這時,綠燈亮了,數秒顯示“10”,後面的車著急,見她剎車燈亮著,立刻按喇叭催促,她不得已升起車窗,一腳油門催下去,車子飛也似地衝過了路對面的白線。“誒,師燁裳,你說剛才那個女人是不是孩子的後媽?”師燁裳想也不想便說不是。汪顧一直覺得師燁裳是有神通的,她說不是,那就肯定不是,可,為什麼不是呢?“你咋看出來的?難道是她們母女兩個長得像?”

師燁裳一邊把手放在出風口處取暖,一邊若有所思道:“那孩子我在哪兒見過,不過當時沒那麼瘦。時間應該不久遠,那孩子怎麼長得那麼快呢。。。印象裡,你抱過她。”汪顧可把師燁裳的每句話都當真——不敢不當真。她照著師燁裳的記憶追溯向前,卻發現自己陪師燁裳見過的孩子,除卻自家親戚,就是福利院那群奶娃娃了。

這半年,由於工作繁忙沒事找事,汪顧和師燁裳都沒抽出時間去給小朋友送禮物,就算偶爾惦記起福利院裡的小鄰居,思想也是清淡而沒有結果的,反倒是咪寶在得知向陽花福利院的地址後三番五次地往福利院募捐賬戶裡匯錢,搞得時不時就有一封聯名信被送到會館,“謝謝錢阿姨”。為此,師燁裳還調侃過咪寶,說她做好事留大名,莫非有培養小小姐的企圖?咪寶才不與個別扭受一般見識,乾脆地點頭,答,正是。還問師燁裳要“儲備幹部培養費”來著。

“該不會是福利院的娃娃吧,”汪顧揉揉自己鼓了大包的後腦勺,將車拐進會館院門,一路開向落客騎樓,“要真是的話,那問題可嚴重了,犯法啊。。。”不刻,車在會館大堂前停穩,迎賓替師燁裳開啟車門。汪顧目送師燁裳下車,可見師燁裳突然轉過身來扶著車門邊框不動彈,就問:“怎麼了?”

師燁裳半垂著眼簾望向汪顧,眼睛裡沒有情緒,眉頭卻皺得死緊。她的聲音素來缺乏力度,然而因為吐字清晰,別人聽起來倒不很費力。“小浣熊。”她沒頭沒腦地丟下三個字,“砰”一聲闔上車門,在迎賓的簇擁下,緩緩朝門內走去。

汪顧坐在車裡,握著方向盤,錯愕了三秒,又思忖了三秒,終於在第七秒時下定決心要多管閒事一回——其實她最愛管閒事了——救小浣熊於水火之中!

“師燁裳!”汪顧降下右側車窗,朝著不遠處的背影大喊,“我去找小浣熊!你不介意吧?”

師燁裳停下腳步掉轉身形,雙手插兜,對旁邊的工作人員交代了幾句,便又向前邁進。工作人員領命,風馳電掣地奔跑過來,扒著車窗向汪顧傳達師燁裳的意思,“汪董,老闆說,請您先回公司開會,稍晚會館見。”汪顧聞言,心知師燁裳已有安排,點點頭,她果然心無旁騖地回了張氏。

話說師燁裳這頭並沒有立即開展保護野生動物的工作。她先是讓人打電話急招咪寶,後是親自安撫了咪寶的跟屁蟲,等一切都準備停當,她才慢悠悠地晃到會館後門,一手搭著林森柏的肩,一手捏個酒瓶子,彷彿要送別壯士似地站在一群二流子面前,似笑非笑道:“跟著錢總有肉吃,走吧。”

眾人也沒指望師燁裳做一些揮斥方遒的動作,說一些氣壯山河的話,她讓走,他們就跟著咪寶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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