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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現在走人都不行,走了嫌疑更大,一出門就能被他們塞下水道里去。沒辦法,他只好投入人叢,跟著大家的節奏晃了起來。不一會兒的工夫,保安散去了,老四海也快要吐出來了。

他急忙衝進衛生間,一張嘴就把晚飯吐進了便池,真可惜,那是純正的陽澄湖螃蟹。此時格子門開了,一個女孩踉踉蹌蹌地走了出來。她一手舉著香菸,另一手將一張錫紙當空甩了出去。老四海一愣,回眼向衛生間門口看去,是男廁所呀。女孩毫不在乎,輕蔑地瞪了他一眼道:“流氓!”說完,她搖搖晃晃地走了。老四海氣得放了個屁,到底誰是流氓?

折騰了一會兒,他總算是把胃裡那點東西清理乾淨了。正要出門,卻聽得外面一陣混亂。他開門一看,卻見幾個端著微型衝鋒槍的警察從過道里衝了過來,他們邊衝邊喊:“誰也不許動,不許動。”

老四海“砰”的一聲將門關上。壞了,警察掃毒怎麼把自己也堵上了?這要是讓他們抓進去,三審兩審的一定會露餡。公安局領導肯定高興死了,本來是查抄搖頭丸窩點的,結果順手牽羊,全國知名的大騙子老四海也落網了。想到這兒,老四海驚出了一身冷汗。他的眼睛往上方一掃,立刻發現了衛生間的窗戶是開著的。天知道窗戶外面是龍潭還是虎穴,反正跑出去總比坐以待斃強。老四海想都沒想,一頭就鑽出去了。

第十一章 生與死(7)

還好,窗戶外是面小山牆,山牆外便是衚衕。老四海翻過山牆,撒腿就開跑。隱約中,他聽到後面有人叫他停下,老四海轉身就鑽進了一條更窄的衚衕。他也不知道一口氣跑了多遠,再次看見大街路牌時,已經跑到了西四。

老四海找了輛計程車,先到了鼓樓,沒有跟蹤的。老四海又換了一輛車,這才敢回家。

真險啊,差一點就讓警察堵上了。想起警察,他又想起老景了,這個狗東西,做夢也想不到我老四海在中國心臟裡轉悠呢吧?你呀,就在省城待著吧。

老四海累壞了,回到家,吐了幾口痰,一頭紮在床上,呼啦呼啦地大睡起來。

老四海雖然是個浪人,但除抽點小煙之外,日常生活還是很有規律的。他平時七點鐘起床,做些身體鍛鍊,八點之前吃早點。再之後要麼進圖書館充電,要麼尋找下一隻肥雞。所以老四海一般是不看手錶的,他的生物鐘很準時。至於酒嘛,老四海也是很有節制的,他擔心喝多了就會說出實話來。

天亮了,老四海眼睜睜地看著一屢陽光從窗簾後面頑強地鑽出來,卻絲毫感受不到陽光的溫暖。不,那不是陽光,那是一小撮淡清色的霧,縹縹緲緲,晃晃悠悠,一點都不真實。它一直爬到老四海的床邊,最後竟爬上了他的臉。他覺得有點兒癢癢,伸手抓了幾把。奇怪呀,手似乎縮小了,半天也沒抓到面孔。而自己那張老臉竟如木頭一樣,任憑手指甲肆意蹂躪卻毫無感覺。

老四海向來是聰明絕頂的,他知道,要壞事。於是強撐著從床上爬起來,然而腳一落地,整個身子也跟著落地了。他情不自禁地咳嗽起來,嘴裡卻有股子腥臭味兒。他用手抹了一把,天啊,滿手的鮮血!他驚恐地四下張望,天哪!昨天夜裡自己吐在地板上的那幾口痰,竟然也變出了紅的。

老四海躺在冰涼的地板,仔細回憶著昨天夜裡的經過。

那不過是一場虛驚,如何受的傷呢?他想了幾分鐘也沒想不出頭緒,最後決定先站起來再說。然而把身子挺直的艱難程度遠遠超過了他的想像,到最後人的確是站起來了,但一陣劇烈的咳嗽將他的七個魂魄驚跑了六個。

滿嘴噴血!

內褲上,大腿上,床單上全是黑紅黑紅的血珠子,有幾顆血珠甚至順著大腿一直滾到了腳指頭的縫隙裡。

老四海好不容易挪到桌前,找出手機,撥通了菜仁的電話,然後一頭摔倒在地,昏過去了。

據說休克是生與死的中間地帶,很多醫學家專門研究這種現象,以期找到生與死的平衡點。

老四海從沒讀過此等題材的論著,所以不清楚休克到底是個什麼狀態。難道像睡覺一樣,夢他個七葷八素,抑或如死去,萬念皆空。這回他算是領教了,休克跟睡覺差不多,同樣有夢,同樣要翻身,同樣的憋著尿就難受。休克與睡覺的區別是睡覺是主動的,休克反之,睡覺是可以隨時醒來的,而從休克中復甦卻要等待一定契機。

老四海的確是做了不少夢,他夢到了驢人鄉,夢到了村後那幽深的大山,夢到了溝壑中湍急洪水的肆意咆哮。他還夢到了草兒,夢到了花兒,夢到很多與自己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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