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牆裡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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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想想你自己是誰？”那個年輕的女人還在說話。她不屬於冷衣雪曾經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我是誰？”冷衣雪順著她的話問。

“快想想，你是誰？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名字。名字代表了你的身份。記住名字意味著不妥協。想想你的名字，它不是數字！”年輕女子的聲音焦灼起來，似乎有看不見的東西在催促她。

在“容器”集中營，女人只有編號，沒有名字。

記住名字就是把握住自己的原則，不向別人妥協。忘記名字意味著失去了自己的原則，被周圍的環境所改變，淪為“容器”。

被奪走了名字，就是被奪走了自由。名字對應了自由。

“我是，我是......”冷衣雪喃喃道。

“我是冷衣雪！”被虛空折磨得幾近崩潰的冷衣雪終於把自己的名字喊了出來。

冷衣雪！

是那個讓母親犧牲生命也要生下的冷衣雪，是那個讓外婆擔憂和傷心的冷衣雪。是被同學從小欺凌到大的冷衣雪。也是不甘心、不屈服、不認命的冷衣雪。

喊出自己名字的冷衣雪驟然睜開眼睛，囚室裡依舊只有椅子和床，空空如也。周圍沒有一個人。

冷衣雪懷疑自己聽到的女聲，也來自她的幻覺，是幻覺的一部分。可她是那樣真實的存在，那樣真實的聲音，提醒冷衣雪不要忘記自己的名字，不要忘記自己的原則。

不論這個聲音它是否真是存在，還是冷衣雪幻覺裡的，都救了冷衣雪。

這是被捕以來的二十多天裡，唯一稱得上交流的聲音，是唯一鼓舞她的聲音。這聲音將她從無人回應的恐懼中解救出來。

禁閉的門被開啟了，士兵又來送飯。他把麵包丟在門口。

冷衣雪看著他，清晰地說：“你們打算把我關到什麼時候，我是絕對不會屈服的。”

清晰而不是l混沌的話語又一次回到了冷衣雪的嘴裡。士兵還是像以前一樣假裝聽不見冷衣雪的說話聲。

與以往不同的是，冷衣雪不再不受控制的衝士兵怒吼，恐慌地以為士兵聽不見她說話。她知道，這是他們有意為之的，故意盡一切可能孤立她。

當士兵退出去的時候，冷衣雪說：“你們不會得逞的。謬誤即便重複一千遍、一萬遍也不可能成為真理。”

士兵照例沒有理睬他，“砰”的一聲關上門。不過，冷衣雪並沒有因此失望。

“你就只會耍嘴皮子嗎？”猛然一個女聲傳來。

冷衣雪聽到這個女聲就是之前在半夢半醒間聽到的聲音，驚覺，原來自己的囚室裡還有別人。

“你在哪裡？”冷衣雪環顧四周，萬分吃驚。

囚室裡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甚至連一個遮擋物都沒有，只有一把椅子，一張床，人聲到底是從哪裡發出來的？

冷衣雪聽到似乎從牆壁裡發出，又似乎無處不在。她問了一句，女人聲音沒有回答她。

冷衣雪又忍不住問：“你在哪裡？你是誰？”

“我說了你也不認識，我在哪裡你也找不到。”年輕女人的音色尖尖，透著一股不友好。

按照平時冷衣雪大約不會理她，因為她聽上來者不善，可冷衣雪被關了二十多天，這一次對話是唯一有效的對話，起碼有回應。她不想失去難能可貴的對話機會。她需要和人說話，再不和人說話，她真的會瘋。

她不說話，冷衣雪急不可耐地繼續問：“是你告訴我，要我記住自己的名字。只有記住名字才能不妥協？”

“是。”

“謝謝你。謝謝你，是你拯救了我。”冷衣雪由衷感激這個不知道藏身在囚室何處的，看不見的人。

“既然沒有本事，挨不住折磨，就不要說那些大話。現在反而還要先想辦法救你。”年輕女人的聲音從房間裡的牆壁裡隱隱約約發出來。

冷衣雪急忙湊近牆壁，人怎麼會藏在牆壁裡？她用耳朵貼著牆壁，當她貼著一面牆的時候，卻發現聲音在另一邊的牆壁。

冷衣雪什麼也不想，只想引她說話。冷衣雪不在乎她說什麼，就是罵人都行，只要能有人和她說說話。

冷衣雪小聲問：“哪些大話？”

“當然是天賦人權，女人是獨立的個體，不是什麼容器，都是大話空話。。”

“你不贊同我說的話？”冷衣雪把耳朵貼到另一面牆壁上，發現她換了地方，女聲也換了地方。她就是聽不清聲音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