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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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音一般半個月去一次療養院，過去之後，在那邊逗留的時間並不長。有時候她的母親王蕾在睡覺，她在王蕾身邊坐一會兒就走；有時候王蕾醒著，林音會跟她聊幾句。王蕾性情暴躁，受了大刺激之後記憶顛倒混亂，她偶爾能認出林音是她女兒，喋喋不休地念著，“你爸又到哪裡去鬼混了……”，偶爾認不出林音，則會發怒摔東西讓林音滾。

林音覺得既然王蕾給了自己生命，也將自己撫養長大了，自己就要盡到義務。也許是王蕾發洩負面情緒時，從來不懂得要避著小孩子。林音從小在她的負面情緒中長大，覺得幾乎沒有幸福感。因此，林音在對待小寶時，從不將自己的負面情緒展現給她看。

她多想讓小寶被全世界溫柔以待，幸福、快樂、無憂無慮地長大，讓小寶的人生跟自己的不一樣。

四年以來，林音從未帶小寶去看過王蕾。她不希望小寶的世界摻雜進更多複雜的東西，要是小寶問：“阿音，她是誰啊？”自己該如何回答？林音也無法向王蕾解釋，小寶是哪裡來的。最好的辦法，是不讓她們見面。

林音這次是例行去探望王蕾，她決定讓季傅陽一起去，是不想對他再有所隱瞞。她最糟糕的事情，季傅陽已經知道、並且能夠接受了，其它的東西，她還怕什麼呢？

“你從來沒有跟我說過你母親的情況。”季傅陽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說道。

“我特別不想提父母，我的家庭，沒什麼讓我驕傲的地方。”林音坐在副駕駛座上，慢慢地敘述著，“我爸是個很花心的人，揹著我媽在外頭有了女人。林遠晨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然後我爸和林遠晨的媽媽一起車禍死了，我媽也瘋了。”

林音家庭的狀況，其實季傅陽都在資料中看到過，但當她親口說出來，感覺還是有些不同。“音子，你要知道，並不是每一對夫妻都會這樣，也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花心。”季傅陽說道。言下之意是，和他在一起，林音完全不用擔心這些。

“嗯，我知道。”林音慢慢地感受到愛情的暖，“我早已經接受了我家就是那麼糟糕的事實，但我始終是相信幸福的。就是幸福啊，愛啊，這些東西，比較難得罷了。”她覺得自己有點兒小矯情，但繼續說道，“一旦得到，我會很珍惜很珍惜。”季傅陽，你可千萬不要辜負我這份珍視。

膽小的烏龜終於探出頭來，她終於想要勇敢地邁出第一步，嘗試著去和季傅陽真正在一起。

到了療養院後，林音帶著季傅陽找到王蕾的病房。護工正在喂王蕾吃飯，護工說：“啊——張嘴。”面如枯槁的王蕾機械地張開嘴巴，吃掉勺子裡的東西。

開門的動靜吸引了護工和王蕾，護工見是林音來了，跟她打了聲招呼，“林小姐，你好。”

“我母親最近怎麼樣？”林音問。

“挺好的，情緒還比較穩定，暫時沒有狂躁傾向。”護工說，“我先出去，你們聊聊天？”

“好的。”林音向她微笑了一下。

林音坐到病床邊，喊了一聲，“媽。”

“嗯。”王蕾雖兩眼無神，但應了一聲，“你來了啊。”

“我這次來給你看看我的男朋友。”林音拉過季傅陽。

季傅陽有禮地問好：“伯母您好。”

王蕾看了他一眼，“音子，你不要找太有錢的男人。有錢的男人，都靠不住。他們遲早會在外面找小三，二/奶，一個個都比你年輕漂亮。”林音的父親林巖峰，可以說是徹底毀掉了王蕾的一生。王蕾的半輩子，都在怨恨男人中度過。王蕾年輕時極其漂亮，追她得人可以排幾條街，她卻瞎了眼看上林巖峰這個渣男。

林音有點兒尷尬，望向季傅陽，後者給她一個安心的眼神。

“你要找一個不怎麼有錢的，能聽你話的男人。音子，相信媽媽。”王蕾篤定地說道，“媽媽不會害你。”

王蕾今天的思維算是清晰，說話的語氣也平靜，看來長時期的治療，也確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林音的心很軟，王蕾畢竟是她媽媽，雖然對她不怎麼樣，但終歸不會想害她。聽了王蕾這幾句話，她心裡又有點感動。

探望完王蕾之後，林音和季傅陽走出療養院。離停車場有一段距離，他倆慢吞吞地走著。

天氣很冷，林音把手塞進羽絨服口袋，大圍巾裹得緊緊的，沒說一句話，都吐出白霧：“季傅陽，我現在所有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媽這個情況，你也看到了。如果你要和我在一起，就得接受這些東西。”

“你以為我會介意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