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不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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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剎恢復知覺的時候，最先感受到的不是浸泡在寒冷的死水，渾身溼漉漉的，她本能地打了個哆嗦，除了冷，她感受不到傷口的痛。

她緩緩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隻淺帆上，身上鋪了一層厚厚的曼珠沙華，這些曼珠沙華的花瓣並不像平常一般紅豔，倒是像被吸乾了紅色的精血，泛著淡淡的粉色。

迷迷糊糊之中，她半睜著眼。瞥見船頭正站著一個披著蓑衣的男人，他悠然地蕩著一根竹竿，只看得到一個孤寂的背影。頭頂泠雨飄落，一直澆著他的身。

“姑娘醒了。”男人的聲音清冷，一直揹著身子。

蓮剎動了動身子，掙扎著想要起來，搭在她身上的花瓣一散，一些滑入了河水之中。

順著花瓣落下的位置，她低下頭，望見身下空無一物，才發現這原來是一葉無底的扁舟，但她的身子卻並像是被什麼無形的力量牽引著，儘管身下沒有任何事物支撐，卻也不會掉入河中。

“輪迴盡頭忘川水，擺渡靈魂生死簿。”她啞著聲音輕聲說道，也不知為何，這句話就突然從腦中躥了出來。明明，什麼都不熟悉。

男人搖著竹竿的手一頓，說道，“姑娘竟然知道這個？”

緩緩地轉過了身子，他的眼裡全是驚訝，可在震驚之外，似乎還隱藏著一許寂寞的無奈。

那男子眉目清雅，一雙寒星的眸中似有千年積雪。看到他眼睛的那一刻，蓮剎也驚訝了。

彷彿在很久之前，也曾有過這樣一雙清冷的眸子，在黑暗裡掙扎著注視著她，她的心，又開始隱隱作痛。

本能地撫上胸口，她忽然發現，自己身上所有的傷口都奇妙地癒合了，“是你救了我？你是誰？”

“姑娘既然知道那句話，竟猜不到我的身份嗎？”那男子笑了，船身搖曳，幽冥的紅色河水也跟著蕩曳了起來，勾起一個個弧形的微波，向外盪開。

他邁開步子，就像踩著透明的船底，向她走近。蓮剎迅速地想要凝聚靈力，可身體裡的靈力卻像是被下了禁錮，完全提不起絲毫靈力。

她只好向後挪著身子，可這扁舟本就小，很快，她就挪到了扁舟的邊緣，冷聲朝男人呵道，“站住。”

“別怕，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誰嗎？”他朝她慢慢躬下身子，自男人頭頂落下的雨彷彿在下一刻，就會落在她的身上，蓮剎下意識地抬起了手。

落下的雨水直接穿過了她的手背，她的半個身子都處在雨中，但她卻像是什麼都沒有淋到，因為沒有感受到任何雨的感覺。

“這是怎麼回事。”蓮剎的臉上寫滿了困惑，震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男人反嘲道，眼裡有著不願被人碰觸的陰霾。他抬起手，向蓮剎還未放下的手伸去。

但如同雨水直接透過她的身子一樣，他的手，在即將碰觸到她指尖的時候，下一秒，直接穿過了她的手心。

望著空空的掌心，他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道，“很早之前，我就不再是人了。”淺舟上本還剩著一些細碎的曼珠沙華，在他說完話後，也都化成了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