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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梅梅還住在這裡。鋪子歇業以後,她又住了幾個月甚至幾年。而她的失蹤要晚得多,至少人們知道她失蹤的訊息要晚得多。貼在他家大門上的那張匿名帖就是這麼說的。據帖子上說,是大夫把梅梅殺害了,把她埋在了菜園子裡,怕的是鎮上人透過梅梅加害於他。不過,我在結婚之前見過梅梅。那是十一年前。有一天,我做完念珠祈禱回來,梅梅走出店門,螅�說卮�戕揶淼目諼嵌暈宜擔骸扒∞崩��1'你都快結婚了,也不跟我打個招呼。”

“是啊,”我對他說,“應該就是這麼回事。”說著我拉直那根繩子,繩子的一頭還留著刀子拉的新碴兒。我把長工們往下解屍體時割斷的繩子又綰了個扣,把繩子一頭扔過房梁,掛在了樑上。真結實,能經得住好幾個像大夫那樣想上吊的人。鎮長用帽子不停地呼扇,屋裡悶熱,他又剛喝過酒,臉上紅撲撲的。他抬頭望著繩套,一邊估量著能有多結實,一邊說:“這麼根細繩根本掛不住他呀。”我說:“這是吊床上的繩子,他在上面睡了好多年了。”他挪過一把椅子,把帽子交給我,試著把頭往繩套裡伸了伸,臉掙得通紅。然後,他站在椅子上,眼睛睨著懸在空中的繩子,對我說:“不可能。這繩套還夠不著我脖子哪,套不進去啊。”我明白了,他是成心胡攪蠻纏,設定障礙,阻撓給大夫舉辦葬禮。

我臉對臉地瞧著他,打量著他。我說:“您沒有注意到他至少比您高一頭嗎?”他扭過頭去瞧了瞧棺材,說道:“不管怎麼樣吧,說他是用這根繩子上吊的,我沒有把握。”

我心裡有數,事實就是如此。其實他心裡也明白,就是故意耽擱時間,怕給自己找麻煩。他漫無目的地踱來踱去。我看出來了,他心裡發虛。他擔心的是兩件互相矛盾的事:攔著不讓下葬,固然不好;吩咐舉辦安葬儀式,怕也不行。他走到棺材跟前,一轉身,衝著我說:“除非我親眼看見他吊在那兒,否則我很難相信。”

我一氣之下真想下個命令,叫長工們開啟棺材,把懸樑自盡的人再吊起來,就像剛才那樣。但是,我女兒恐怕承受不了,我外孫也是,她本就不該把他帶來的。儘管這樣對待死者,凌辱一具不能自衛的肉體,攪擾一個剛剛在棺材裡安息的人,於我倒是無所謂的。挪動一具寧靜地躺在棺材裡盡情歇息的屍體,並不違反我的處世原則。我滿可以把死者重新吊起來,只為了看看那傢伙究竟能有多得寸進尺。但是,不能這樣做。我對他說:“您放心,我是不會下這種命令的。如果願意,您可以自己動手把他吊起來。出了什麼事,由您負責。請記住,我們可不知道他死了多久了。”

他沒有動,還是站在棺材旁邊,兩眼望著我,接著掃視了一下伊莎貝爾和孩子,然後又瞅著棺材。忽然,他臉向下一沉,咄咄逼人地說:“您心裡該明白,會出什麼事。”我很清楚,他不過是想嚇唬嚇唬人。我說:“那是自然。我這個人就是敢作敢當。”他兩手交叉,滿頭大汗地朝我走過來,想用某套精心設計的滑稽動作把我給鎮住。他說:“請問,您是怎麼知道這個人昨天晚上上吊的呢?”

我等他走到跟前,一動也不動地瞄著他,直到他呼哧呼哧噴出的熱氣撲打到我臉上。他站住腳步,還是交叉著兩手,一隻手在腋後晃動著帽子。這時候,我對他說:“如果您是代表官方向我問這個問題,我很樂意回答。”他還是站在我面前,保持著原來的姿勢。聽見我的話,他既不吃驚,也不慌張。他說:“當然了,上校。我是代表官方向您提問。”

我準備詳詳細細地把這件事講一講。我相信不管他要兜多少圈子,只要我態度堅定又耐心冷靜,他最後總得讓步。我說:“是他們幾個把屍體解下來的,我總不能老讓他掛在那兒,等您決定好什麼時候來。兩個鐘頭以前,我就去請您。總共才隔著兩條街,您可是整整走了兩個鐘頭。”

他還是紋絲不動。我拄著手杖,站在他面前,身體略向前傾。我講道:“再說,他還是我的朋友。”沒等我說完,他就撇著嘴笑了笑,還是原來那個姿勢,把一股酸臭氣噴在我的臉上。他說:“這算得上世上最省事的解釋了,是不是?”他突然把臉一繃,說:“照這麼說,您早就知道他要上吊嘍?”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找麻煩。於是我耐心、口氣緩和地說:“我再重複一遍,我剛一知道他上吊的訊息,就立刻趕到您的住所,這是兩個鐘頭以前的事了。”他連忙說:“我正在吃午飯。”似乎我這句話不是在說明事實,而是在向他提問。我說:“我知道。我想恐怕您連午覺都睡過了吧。”

這麼一來,他沒話說了,向後退了一步,朝坐在旁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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