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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正常。〃小鏡對我說,〃你要去談戀愛,跟你爸爸一樣。〃

〃我不要。〃

〃阿槐不是喜歡你嗎?〃

〃我不要!〃

〃笨蛋,你跟他談戀愛,你就不用擠公交車了,他可以用腳踏車帶你回家。〃

如果阿槐知道我跟他談戀愛是為了讓他騎車帶我回家,他絕對不會原諒我,但是誰在乎原諒不原諒這回事情呢,以後我也不會原諒爸爸,而他永遠不會知道這件事情。

我跟阿槐的事情不值一提,他只是每天清晨都在一個路口等我,於是我從家裡早早出門,坐上他的腳踏車,放學後他再把我帶回這個路口,我再走回家。他跟我說談戀愛不應該是這樣的,他有點沮喪,而我不用再擠公交車了,我有點顧不上他。他給我寫了張小紙條,我翻課本的時候才看到,上面大概說他想要緊緊地抱住我,我記得他用了一個感嘆號,或者是兩個。我把紙條給小鏡看了,她就嗤嗤地笑,那些詞語依然讓我恐懼。抱。緊緊地。這讓我感到阿槐像是個陌生人,我比較喜歡在電話那頭不出聲的他,他曾經給我放一首《在鑽石天空下的露西》,那是他從電臺裡錄的,放了一半的時候就突然沒有了,他也沒有再繼續找盤新的磁帶放下去,我們倆就這樣靜默著,呵出來的熱氣噴在話筒上,後來我手心都出汗了。

第29節:鑽石天空(4)

小鏡說阿槐跟她抱怨,說我不願意與他接吻。我的確不願意與他接吻。

我對小鏡說:〃我不想出什麼事。〃

〃會出什麼事情?〃她揶揄地看著我,彷彿準備好了我說出的答案必定是可笑的,她便會再次笑倒在地上。就好像我第一次長出腋毛時的驚恐地舉著胳膊給小鏡看,我一直以為那應該是爸爸身上的產物,是男人才有的,黑簇簇。於是這次我決心不說,因為我並不知道那些事情是怎麼做的,我也不知道公交車上,男人的手伸進我的衣服裡面到底是想要做什麼。我感到乳房裡的那顆硬核桃疼了一下,有一些無法入睡的夜晚,我學習撫摸自己,可是我知道一切都不得要領。

阿槐,他們,他們在索取的到底是什麼。

於是星期六的下午,趁著爸爸在午睡時,我摸了他放在褲兜裡的鑰匙去重新配了一把,打鑰匙的銅屑濺到了眼睛裡真疼,那個老頭起勁地跟我說對不起,而我只是忐忑不安,緊張到肚子都疼了起來。我知道我想要懂得的事情大概就在那些錄影帶裡,這種願望突然變得如此迫切,竟然連帶出許多肌膚的渴望來,那枚新到燙手的鑰匙就被我藏在沙發的夾層裡,我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的時候,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忍不住去撫摸這枚鑰匙,因為從未被使用,它的齒型還是磨手的,我感到一種強烈的渴望,這種渴望在夏天的兒童樂園裡也出現過,但是無法說清楚,我想起阿槐在小紙上寫得那些字句。抱。抱,緊緊的。字字灼心,不得不狠狠閉一閉眼睛,把他穿著黑色牛仔褲,單腳撐地,騎在腳踏車上的樣子徹底甩開,每回我從他的腳踏車上跳下來,他就是這副樣子,瘦削削的,像只孤獨的螳螂,我都不敢回頭去看他,走得飛快,唯恐在他的目光裡逗留時間一長,就被那股灼熱的氣焰燒傷。

可是我一直沒有機會看那些錄影帶,因為爸爸總是在,每個週末,每個夜晚,逼仄的房間也讓我完全沒有辦法在半夜三更偷偷開啟錄影機來,我只是趁他在洗澡的時候開啟過那個抽屜,抽屜裡放著戶口簿,存摺,裝在信封裡的發票,和錄影帶。

我再次感到肌膚強烈的渴望,是種走投無路的知覺。

倒是也在抽屜裡看到一封很早以前的信,跟些黑白舊照放在一塊兒,看日期是我出生前的事情了,媽媽寫給爸爸的,語氣平淡,大意是說他們本來星期三約好去看電影的,現在她有事情不能去了,但是她明天可以去見他,因為她要去他家那兒的裁縫鋪裡取一條做好的裙子。不知道爸爸為什麼儲存著這封信,我想,我以後會不會也這樣與阿槐說話,那麼平淡,那麼無聊。

第30節:鑽石天空(5)

週末回家放學回家,卻看到那枚光澤過分強烈的黃銅鑰匙被爸爸醒目地放在茶几上,房間裡散發著一股消毒藥水和檸檬味空氣清新劑的味道,那些很久都放在不應該的位置的物件,都被挪回了原位,沙發上鋪了層新的鉤花毯子。

爸爸從廚房端著盤炒雞蛋進來,看到我,就把鑰匙朝我砸過來,我沒有躲,砸在了我的右側額頭上,我感到大難臨頭,所以不能躲。

然後爸爸痛心疾首地想對我說話,但是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他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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