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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朝後,皇帝在宣威殿召見了秦紹。
熟悉的玉階,熟悉的大殿,連落地燈罩上都還是那副熟悉的游龍戲珠圖。
秦紹恭謹行了禮,皇帝命她起身近前,她便近前三步。
皇帝年紀大了,看不太清楚,便招手:“再近前些,上階上來。”
秦紹右手提起袍子一角,從一側的小梯登上,站在龍案斜前方,由皇帝看個清楚。
少年生得乾淨極了,一雙眼格外明亮,皇帝從中看到自己在少年瞳孔中映成的微小形象,衰敗如槁木,甚至還帶著一絲嫉妒的羨慕。
“好好好,”皇帝連聲稱讚,目光掃向下首容王:“紹兒氣色不錯,還要多謝容王費心照料了。”
“臣愧不敢當。”容王抱拳謙道。
秦紹笑笑:“王爺當得的。”
皇帝眼中一閃而過:“連世子都誇你,還說不當的?”
容王瞄了秦紹一眼,虛笑一聲,拱手作揖。
“紹兒,你說說,容王如何當得?”皇帝也奇了,秦紹統共說過的話不過三句,其一便是為容王討賞,他自然想知道。
“王爺將府中別院全權教我打理,奴僕隨意調動,予侄兒極大方便,這不是天大的照顧麼。”秦紹道,一派赤子誠誠的模樣,倒是看不出任何不妥之處。
唯有容王心中警鈴大作。
據他那四子容宿所說,這位小世子心中丘壑頗深,所言所行皆有謀劃,這一次替他邀功,恐怕葫蘆裡也賣了藥的。
“哦?容王有心了。”皇帝誇讚一句。
“侄兒聽說,一山不容二虎,王爺卻在府中給我劃了這麼個地方,侄兒心裡感謝得緊,貿然開口,請陛下不要見怪。”秦紹熟稔告罪。
皇帝當然沒有怪罪的意思,又問了一些渝州瑣事,秦紹也是應答得當,叔侄相談甚歡時,廊下卻有內侍匆匆走來。
皇帝瞄了眼,秦紹懂事地不再開口。
“什麼事?”皇帝問。
周福拂塵一掃上前躬身:“稟陛下,是世子府的人來報,說李世子病了半月有餘,如今痊癒,特來謝恩。”
皇帝皺眉:“世子,高麗國的那個?什麼時候病了的?”
容王上前半步:“陛下忘了,李世子前段時間染春寒,是陛下派了御醫去瞧,如今好了還知謝恩,可見世子倒是規矩得很。”
皇帝看樣子還沒想起來派御醫的事,不過卻不妨礙他處理。
“謝恩就不必了,讓世子回去歇著就是。”皇帝揮手道。
此世子非彼世子。
見一個外邦質國的世子,怎比得上見他親弟弟的世子重要。
倒是秦紹開了口:“陛下,李世子是外臣,外臣謝恩您若不見恐會教他惶恐。”
皇帝眉頭一挑:“哦?說說。”
秦紹捏了捏手心,容王卻先一步道:“世子年幼不懂規矩,陛下……”
“容王不必焦急,朕想聽。”皇帝非但沒有動怒,反而露出笑來。
秦紹略微鬆了口氣,看來皇帝和她父親從前的態度是一樣,都是極願意聽她討論政事軍事的。
“侄兒愚鈍,只是從前讀過幾本書,書上說上邦大國,以禮為重,若我們對子民國不以禮善待,便是失威德之舉,長而久之,便會失去子民國之心。”秦紹板著小臉道,一副掉書袋的模樣。
皇帝一拍大腿,指著秦紹哈哈笑起來:“你這孩子,竟然還敢給我講課!你是不知,當年連你父親年少時的課業都是我教的!”
上林苑五年正是裕王開蒙之時,卻無良師益友,皇帝只能親自上陣,和容王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應該先學哪一冊,後學哪一冊,最後被調皮搗蛋的弟弟鬧得頭都大了。
有一次裕王逃學出去騎馬,他二人策馬追出去,卻是三個人一起玩鬧一整日,足足入夜才歸。
最後倒是被關心則亂的謝大人罵了個狗血淋頭。
皇帝眼中染上一層薄薄的昏黃,看向容王的目光也不復之前犀利:“還是當年自在啊。”
“陛下,”容王上前半步,可看到秦紹卻生生止住話頭:“陛下如今九五之尊,當是更自在些。”
皇帝目光陡然犀利起來,理了理龍袍:“那是自然。”
秦紹低頭不語。
“去,召世子進來。”
“召,李世子覲見。”周福一掃拂塵,立刻有小內侍出去傳話。
紅漆木門外侯得渾身發僵的李兆信抬頭略顯驚訝,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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