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千年之約（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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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別過頭，閉眼，動作中帶著自己也沒注意到的倉皇。

這是羅朗的心思，無論是有意也好，無心也罷，不是他雲星的。

再次睜開眼，靈臺重回清明，他輕輕坐起身，卻發現衣袍下襬被她壓住了。沈溪靈力消耗太多，現下睡得深沉，絲毫沒有感覺出他的動作。

羅朗沒有起身，任她壓著自己的衣襬，靠坐在了榻上，細心地為她披上一層薄被，就這樣坐著，任時間一點一滴流逝，紋絲不動，彷彿成了一座雕塑。

直到沈溪從睡夢中醒過來。

她一動，羅朗便察覺了。沈溪對著他英俊的面容，怔忪了片刻，突然紅了臉，手忙腳亂地為他檢查傷勢，直到感覺他已無大礙，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你終於醒了，”她道：“昨天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

羅朗安撫地拍拍她，“無妨。”

劇本不允許阮年年說任何無關劇中人的事，於是他們閒來無事，便慢慢地將要說的話寫在手上，一筆一劃，已經瞭然於心。

阮年年寫道：【沈溪要去開靈山了。】

雲星微微皺眉。

【羅朗並不願意。】

她聳聳肩，遲疑了一會，問出了個以前從來沒問過的問題：【如果此處身死，外面會怎樣？】

【塵埃落定，事成定局，沈溪、羅朗皆不會中途身死。】他寫道。

只是不知他們最後的結局如何。

曾問過雲星，史書中對這兩人的記載如何。雲星只提起羅朗，開宗立派，孤獨終老，卻道並沒有關於沈溪的隻言片語，想必是被人為抹去其存在的痕跡，終究使人唏噓。

沈溪道：“羅大哥，我想去開玄入靈山。”

意料之中的，羅朗斷然拒絕，依舊是那個理由，“你太小了，承受不住靈山威壓。”

沈溪卻不氣餒，為他一一分析，“現在天下大亂，不說十洲妖魔肆虐，光是咱們玉虛山，受到的侵犯越來越多，你未必能一直守住靈山，趁現在它還在我們管轄範圍，及時開啟，你拿到天材地寶，我們可以開創宗派，收羅人族修士。守護無辜百姓，澤被蒼生，這不是一直以來的心願嗎？”

這些年來，玉虛山腳下收留了一批又一批的流民與落魄修士，羅朗盡一己之力，為他們安身立命，早有人提起讓他開宗立派，兼濟天下，而羅朗統統拒絕了。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覺得，自己的實力不夠，即便創立宗門，也是徒添靶子，成為豪強大宗的板上魚肉。

沈溪的天人身份，便是他最大的誘惑。

然而即使是這樣，他也拒絕讓她開啟靈山，神色冷肅，硬然道：“我要你好好活著。”

沈溪一怔，低下頭去，眼眶微紅。

轉機是在第三日出現。睡到半夜，突然有人夜闖玉虛山結界。沈溪聽到隔壁羅朗迅速起身的動靜，偷偷隱去氣息，撥簾窺視。

羅朗對她全然不設防，大手虛劃半圈，黑暗中登時出現結界處的情景。原來是個修士模樣的人，穿的是無塵宗的衣袍，只是風塵僕僕，神色多有落魄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