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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兩張單人床相對著靠牆放了,一張床上坐著無心,另一張床上坐著蘇桃。牆壁和床頭欄杆構成了角落,正能讓蘇桃舒舒服服的嵌在角里,紋絲不動的在床上坐出個坑。她是個安靜『性』子,裝聾作啞以柔克剛是她的天分。她披頭散髮的垂著腦袋,目光隔著溼頭髮向外一掃一掃,倒要看看無心作何反應。

房內開著電燈,招來了一紗窗的大小蚊蟲。紗窗半新不舊,並不能做到嚴絲合縫,於是無心走去關了電燈,只要窗外路燈的一點光明。黑黢黢的站在地上,在蘇桃的眼角余光中,他成了個怯生生的大影子,欲言又止,欲走又停。

蘇桃眨了眨眼睛,把前因後果來龍去脈重想了一遍,想到最後還是很坦然、很硬氣:你還知道怯呀?你還知道不好意思呀?我還以為你要理直氣壯到底呢!都說好了的,都約定了的,你說不算就不算了?你說推翻就推翻了?反正我不同意,我不幹。我也是經過風見過雨的人了,我不是傻瓜。你要替我做主嗎?我不聽!

她越想越對,有理到了委屈的程度。壓下一波淚水,她無聲的做了個深呼吸,然後心平氣和的放鬆身體,踏踏實實的窩進了角落中。她不是急『性』子人,必要的話,她可以開展持久戰。

與此同時,無心像只心虛的貓狗一樣,躡手躡腳的走到了她的床前。

“桃桃啊。”他俯下身,嗓子還是啞的:“你聽我說——”

不等他講出下文,蘇桃直接從溼頭髮後面啐出三個字:“我不去!”

無心雙手撐在床上,面孔距離蘇桃已經很近。心力交瘁的低下頭,他掙命似的發出聲音:“桃桃,你應該去。你現在還小,不把流浪當成一回事,等你將來長大了,你會——”

蘇桃根本不想領教他的高論,直接躲在溼頭髮後面放冷箭:“就不去!”

無心閉了眼睛,感覺自己的力氣正隨著語言向外流失。再說下去,他真能把自己活活說死:“桃桃,我都不知道今年冬天帶你到哪裡過冬。”

蘇桃沉默了一瞬,末了答道:“我不怕冷。去年冬天能過,今年冬天一定也能過。”

無心的腦袋垂到極致,留給蘇桃一副端端正正的肩膀和一後腦勺茸茸的短頭髮:“桃桃,當了兵,你就有了合法的身份,你就再也不必怕人了。”

蘇桃盯著他,聲音幾乎堪稱冷酷:“我誰也不怕。”

無心的手臂開始打顫,是終於撐不住了的模樣。如果時光倒退幾十年,除非蘇桃自己願意,否則誰也別想從他懷裡搶走她。因為憑著他的小本事,他總能讓蘇桃安安然然的活過一生,他總能對得起她一世的年華。

可現在不行了,他沒有戶口,沒有工作。在當今這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大時代裡,他到了哪裡都是異類,到了哪裡都是行蹤不定、來歷不明。

流浪的日子,十天半月好混,一年半載也好混,一輩子,不好混。

撩起沉重的眼皮向前看,他看蘇桃青春正盛,是一株含苞待放的花,太鮮豔了,太美麗了。所以他得給她找一處安身的溫室,他不能讓她再生凍瘡和蝨子。

慢慢轉身坐到床上,他向後退到蘇桃身邊。靠著牆壁仰起頭,他長長的嘆出了一口氣:“你必須去。”

蘇桃冷笑一聲,表示自己根本不拿無心的話當話聽。

無心把臉轉向了她,忽然不耐煩了:“笑什麼笑?難道你還真想當一輩子盲流?”

他一變臉,蘇桃也睜大眼睛抬起了頭,萬沒想到他會捨得對自己發火。兩人虎視眈眈的對望片刻,無心伸手一拎她的衣領,壓低聲音『逼』問道:“你看看你每天穿的都是什麼?你再想想你每天吃的都是什麼?我沒本事,養不活你,什麼都給不了你。你真跟我過一輩子,死了你都閉不上眼!桃桃,你別對我上心,沒有用,不值得!”

蘇桃猛的一晃肩膀,從他手中扯出了襯衫領子。襯衫還是去年穿過的,沒型沒款沒顏『色』,和“美”有著十萬八千里的距離。抬手一撩滴著水珠的劉海,她把臉扭向紗窗。氣息顫悠悠的在鼻端打了個轉兒,她從牙關之中擠出了含糊的一句話。

無心沒聽清楚,於是靠近了她問道:“你說什麼?”

蘇桃不看他,對著一紗窗的蚊蟲蛾子開了口,聲音夾了眼淚伴了哭腔:“當初都定好了的……”

她用手背狠狠的一抹眼睛,咬牙切齒涕淚橫流:“總在一起,不分開,都定好了的,還帶反悔的?”

她不會嚎啕,再氣憤再傷心也是喃喃自語,是誰愛聽誰聽的架勢:“我沒反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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