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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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戰之後，晉都易主，國勢大改。

從牧原兩城到睿陵城，快馬加鞭需十日，換荊伊過來需八日，宇文鈺燁用五日。

安排好靳祈等人之後，他未有一刻的停息，牽了馬過來便往睿陵城趕去，黎錦不放心少主一人前去睿陵城，故而策馬跟上，一點點跟不住，一點點慢下來，一點點只能看到少主一點影子，後來，連影子也看不見了。

一入睿陵城，等著宇文鈺燁的人是姜慶，姜慶心中百味雜陳，這個結局是他早就知道的，所以也勸說了自己很久不要太過傷心難過，晉都沒了，百姓還在，天下還在，太平還在，也是好的。

可是當這國破的訊息真的傳來時，姜慶還是忍不住心中悲苦，喝了好多的酒都睡不著，畢竟，這是自己的國啊，以後他們就不能再自稱是晉都人了，他們是戰敗國，是被大周國強佔了國家和土地的亡國之臣。

這樣想想啊，真是難受得不行。

可是難受歸難受，又有什麼用呢？這國啊，他還是破了，還是自己一手幫著破的，這話說出去，嘿，不被人罵得祖墳冒青煙，他自己都不信。

姜慶身後站著的是文武百官，個個都知道，晉都完了，所以趕著來認新的主子，不管他們心中有沒有辱與恥，但是數年的為官之道告訴他們，識時務者為俊傑。

而且他們也發現了，跟著姜慶，總是不會出事，再大的險也過得去。

姜慶他抬抬頭，想著時辰要到了，按著信上說的，少將軍該進城了。

果然見到他來，只是他手剛抬起還未來得說話，便見他快馬加鞭而過，直直衝向了這群站在馬路中間等著迎他的人，他差點沒把這一群文武百官踩死在馬蹄下。

驚驚險險撿了條命的姜慶摸著屁股從地上站起來，跳著指著宇文鈺燁的背影罵道：“見你女人重要還是天下大事重要啊你，啊呀真是氣死我了，你都把晉都拿手裡你看都不看一眼嗎你！”

“見小姐重要。”夏夜提著姜慶的耳朵笑望著少主策馬而去的背影，笑出些淚來。

小姐一直說，他會來的，他肯定會來的，他來了。

晉都的皇宮宇文鈺燁不陌生，守宮的侍衛以及宮裡的宮女知道晉都將破，早就逃的逃跑的跑了，偌大的宮殿早已一片兵荒馬亂，蕭索得再無半分宮殿貴氣，宇文鈺燁策馬長驅直入，在揚揚飛雪中認著方向，奔向沈玥璃獨居的小院。

他沒有什麼越到眼前越不敢相見之感，他只是在院外脫掉了有太重血煞之氣的外袍，裡面有一件月白色的長衫，說真的，宇文鈺燁並不是很喜歡這樣雅緻的顏色，他更愛玄黑之色，一如他本不是什麼高潔之人，可是沈玥璃喜歡看，她說他著這顏色，好看極了，於是宇文鈺燁便喜歡穿，穿著她看了喜歡就好。

所以他穿著這顏色的衣服，努力地想穩住步子走過小院，不要顯得是太過匆忙的樣子，她喜歡穩重的人，不喜歡自己這般冒冒失失，可是他努力很多，也壓不住步子下方的著急，差點撞上了未開花的花壇，還踢到了一塊突起的磚石，險些跌了一跤。

他走到門口，他記得，那天她嫁給靳祈的時候，從門口到床頭，扔滿了皇后所有華貴之物，她該是有多恨，所以連一刻鐘也不願多穿戴？今日這門口什麼都沒有，他走進去，屋子裡有些淡淡的花香氣，在沒有花開的日子裡，這是她的最愛之物。

他走到屋中間，看到有一盆炭火已經熄了，她的別院裡沒有下人，她自己也不知來加加銀炭，這麼冷的天，她身子不好怎麼也不知多照顧自己，便是不怕自己心疼嗎？

他偏頭看，看到了窗下有一張長椅，長椅上的她眉輕顰，眼緊閉，正在昏睡，白髮依舊驚心，散散地垂落在肩邊，不見半分好轉，臉上沒有半點顏色，蒼白得令人不忍細看，好像似要透明瞭一樣，削瘦的美人骨高高突起，承載著她全部的脆弱不堪，就像一陣風來，她便要隨風化去。

聽冰靈說，她睡得越來越多，怎麼都睡不夠的樣子，所以來時看到她正在睡，也是應該的。

他好像很久未好好笑，所以現在想笑一笑也特別的艱難，扯不動嘴角，彎不起眼角，只有一眶淚水流之不盡，他看到沈玥璃的那一刻，他身上，所有的戾煞，所有的狠厲，所有的殘忍，一瞬間散去，站在這裡的宇文鈺燁，只是宇文鈺燁，是她的夫君，別的什麼都不是。

他記得那日，她含著淚笑，忍著恨意，撐著笑容，她說：宇文鈺燁，你當以天下來接我，以太平來接我，以我夫君之名，來接我。

我來了，沈玥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