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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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烈如火醇香如酒的深情不曾讓他們被矇住雙眼，迷失心神，黑暗如同地獄一般沒有希望的陰謀，也不曾讓他們在絕望中就此死去，聽天由命。

你不得不相信，原是真的有人，他們明明血骨相融的深愛，卻可以忍受生離。

他們有忍下剔骨剜心之痛的力量，他們可以為了並沒有興趣的天下強行扭轉自己的意志，他們，用冷靜得如同割肉止恨一般的狠心與決絕，斂住所有的愛恨悲苦，用一眼淚，沉默著做出如同放棄自己，選擇天下的決定。

這不是宇文鈺燁一個人做出的決定，也不是沈玥璃一個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只有真正站到同一高度的兩個人，達到絕對信任對方，絕對信任對方理解自己的默契，才敢要求對方要這樣做，哪怕有不甘與恨，也能明白，彼此的所圖。

晉都民間開始瘋傳白髮皇后的事，添油加醋傳得繪聲繪色，有模有樣，好似他們親眼見過沈玥璃一頭白髮如妖孽的樣子，好似他們說的新帝獨寵後宮要再造一個當年的十八小皇后是真的一樣，好似沈玥璃是從書裡走出來的精怪，來人間只是為了惑亂蒼生這是事實一般。

她被描繪成各種形狀，被安上各種身份，妖物，精怪，邪崇，或者乾脆是亡國妖婦，什麼樣子都有，什麼惡毒的咒罵都罵得出，沈玥璃偶爾也能聽見一些，只是道，這些人太沒有想象力了，她將亂的是這整個天下，一個晉都算什麼。

而百姓口中的那個獨寵妖婦的新帝靳祈，幾乎對沈玥璃避而不見，只是下了令，她住的這別院任何人都不可來打攪，她要出宮隨時可以出去，她要做什麼都可以，也不許太監宮娥在她面前嚼舌根，雖說知道那些話傷不到她，但依然不想她聽見這些汙言穢語。

靳祈在他能力範圍內，給了沈玥璃一切他能給的，他只是不想見沈玥璃。

怎麼見？用什麼身份相見？用什麼樣的情緒相見？

這場所有人都苦不堪言的婚事，終於徹徹底底將大家的關係擊毀得分崩離析，當時情勢所逼，誰都怨不得誰，誰都是在傷害對方，可是偏偏誰都沒有任何辦法。如水南天所願的那般，所有人都在苦海里痛苦掙扎，卻抵達不了遙遠的彼岸，甚至連一根浮木都沒有，眼看著，要被痛苦吞噬，毀滅。

沈玥璃也沒有任何去跟靳祈鬧脾氣的理由，他是真正被迫娶自己的，本來就很委屈他了，沈玥璃沒想過要將自己的不甘心酸發洩在別人身上，未免太不公平，她都懂得，她知道，此時安靜便是對靳祈最好的報答。

靳祈呢？靳祈見到她一夜白髮的時候，就已經徹底明白過來，這場婚事於沈玥璃意味著什麼，貪不來半點她的喜歡，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打攪她。

無人打攪的別院寧靜得不像是這宮中所有的地方，宮娥與太監都極少，陪著沈玥璃的只有一個冰靈。

她站在別院的院子裡，一頭雪白的長髮只用了條髮帶束著垂在身後，未著什麼皇后的盛裝，臉上素得一點東西都未抹，乾乾淨淨，沉默無聲地養著花草，蕭鳳來坐在一邊的石椅上，也就這樣靜靜地看著她，看得久了偶爾會笑著問一聲：“你恨我嗎？”

“我要恨的人有很多，你排不上。”沈玥璃只是這樣說。

“你真的確信，少將軍會回來接你嗎？”

“我不是確信，我是知道，他總會來，就像我知道，來年春季，花總會開一樣。”

“沈玥璃，被一個人這樣愛著，是什麼樣的感覺？”

“我離佛千萬裡，我離佛特別近。”

蕭鳳來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非她不聰明，不能理解字面的含義，而是她不知道，沈玥璃口的佛，到底是宇文鈺燁，還是別的。

她只是看著沈玥璃漸漸憔悴下去，她知道，並非是她在宮中過得不好，也不是她憂思過度所致，而是行宮大陣在日復一日瘋狂地壓榨著她異人之力，最多再一年不到的時間吧，若那時候，宇文鈺燁還不能來到這裡，沈玥璃這個天之異人，別說活到永久，就算是想活到後年春天開花，都不可能。

她輕輕笑著，不嬌不媚的樣子，有時候也會想，如果沈玥璃就這樣死去，沈玥璃會不會後悔，在最後的時間裡，把最愛的人送走。

不過這些念頭蕭鳳來只是一瞬而過，沈玥璃是沒有選擇，蕭鳳來是沒有退路。

她為了救靳祈，答應了水南天，將她自己的一切都祭獻出去，她沒有反悔的餘地，她不是沈玥璃，沒有天之異人的身份可以保得一命，若是她反悔，明日她就會橫屍當場。

還沒有試過被人愛過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