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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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輕計程車兵們終於第一次知道，手握生殺大權，手握冰冷殺器是什麼感覺，這感覺極不好，還沒真個殺過幾個人的新兵們手腕發軟，連站都有些站不穩，這樣射出去的箭，就算是射中了人也是射不死人的。

而遠遠比他們更為出色的人是郭芒的大軍，這些人是真正的戰士，是不畏死，也不畏他人死的鐵血軍隊，戰場上的生涯讓他們明白，放過敵人，就是在為來日的自己挖掘墳墓。

誘敵與困敵都用不了八萬人之眾，郭芒帶著一萬餘人足以做成此事，剩下的七萬人，教會年輕計程車兵，殺敵的時候，是不可以有半點慈悲神色的。

所以他們的弓弦拉得很滿，他們的箭尖閃著寒光，他們的目光銳利如老鷹，他們是這一晚夜間的狩獵者，瘋狂的撲殺捕獲著他們的獵物。

前面是箭雨，身後是火海，再遠的地方是守株待兔的大周國大軍，掉以輕心，對大周國充滿了志在必得之心的晉都水兵，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出身未捷身先死，這樣慘烈的事竟然在他們身上發生了。

這是一個單方面屠殺圍殺的夜晚，宇文鈺燁自從放出了第一支行動的火箭後，就再也沒有出過手，他甚至沒有換過地方，始終靜靜站在原地。

人們看著這個背影，這個背影高大寬厚，充滿著力量，好像他往那裡一站，便是穩如泰山般的沉穩鎮定和氣勢，可是眼前這一切也是這樣一個看似偉岸如泰山般的男子親手造的，是他坑殺了晉都水兵，是他早早設計了他們，是他，將這裡的海水由藍色染成血色，將海風由鹹味變成腥臭味。

也是他，想出了火石此等毒計，他甚至是早就想好了，否則不會讓早早就讓伊玄清準備投石車，花崗岩和魚油。

從誘敵深入，到火石撲殺，再到圍困堵截，直到現在的漫天箭雨，所以的一切都顯得這麼井井有條，不慌不亂，宇文鈺燁他像是一個手藝最精巧的手工匠，將難得的耐心用在這場慢慢等來的戰事上，一點點，一步步，到現在收盡全域性。

沒有任何一個出錯的地方，就像是最精密的機械，每一處都是嚴絲縫合，一環扣著一環，宇文鈺燁好像早就看到了全部的情況，在每一個最恰當的時間點上，安排著最恰當的應對方式。

但是你看他，他造成了這一切，卻還能鎮定地站在那裡目睹著，觀看著，好像死再多的人都不能使他有所動容一般，在他漠然無情的眼睛裡倒映著無數的火光，在他剛毅立體的臉上，一刀一斧的鑿刻著殘忍的神色。

這大概便是魔鬼的樣子吧，人們不由得心想。

就像是有所感應，在這個宇文鈺燁暴露著最徹底無情和冰冷的夜晚，沈玥璃手中握著的一隻筆陡然墜地，濺了幾滴墨落在她鞋面上，她看著心間一顫。

“小姐你怎麼了？”冰靈看著她神色奇怪的樣子問道。

“不知道，好像，發生了什麼事。”沈玥璃低聲說道。

“小姐，你就別老是想太多了，睡吧。”冰靈拉著沈玥璃去躺下，沈玥璃卻瞪著雙眼望著床頂的紗縵，輾轉反側，不能入眠。

宇文鈺燁，是不是你出什麼事了？

未曾親眼見過的，難以描述那場屠殺過後的慘烈場景，它像極了地獄裡才有的樣子，海水溫柔的呢喃，輕輕地拍打著這些早已死去多時的人，親吻著他們早已滿是死色的臉頰，像是母親的手，撫過兒子的臉龐，帶著柔軟的力度。

郭芒是一個悍將，但他對戰死計程車兵有著絕對的尊敬，不管這士兵是敵方還是己方。所以他並未讓大船直接碾過來接開那些攔住了路的屍體，這些人死在他手中，不代表他看輕他們。

他派了小船，小船計程車兵將攔在前路的屍體依次搬開，不要用粗魯的動作，要給死者以最高的禮敬。古來戰場幾人回，手中殺的人太多，說不得自己哪天也死在了某個角落，今日給這些已去之人一些尊重，便是為自己日後積一些陰德，願自己死後，也有人能這樣對待自己的屍身，而不是馬蹄踐踏而過，踩成肉泥。

宇文鈺燁看著郭芒將短短几柱香的路走了這麼久，也並不著急催他，看著他處理海上浮屍的方式，宇文鈺燁的眉眼中含著些蒼涼。

“黎錦，這就是我以前不想奪天下的原因。”他低聲一句，聲音被夾著海鹹味與血腥味的風吹散，他這一生，殺人不少，斬敵不少，但已倦了。

黎錦聽了，一聲長嘆。生來踏屍人，哪能不殺人。少主，世事不由人啊。

宇文鈺燁轉過身來望著早已肅整好，面色慘白的新兵五萬，冷毅有力的聲音傳遍整個軍中：“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