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新仇舊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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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邁的領袖收翅落上儀臺，浮塵自他周身退散朝遠方滾去。儀臺表面的古老紋路與他一身龍鱗相襯，邊緣皆是因遍歷風霜而變得粗糙且圓鈍。龍鱗撞擊石磚的磕碰感覺令特格拉尼眼角抖了抖，他清晰感覺到石磚紋路正頂著鱗片。在從前這種磕碰不可能引起他的注意，可惜時光荏苒，再硬的龍鱗也會隨衰老軟化。

我回歸大地那天也會是這般景象嗎？佇立在儀臺中央眺望著周身龍群，特格拉尼忍不住要去想，在那時估計會是伊迪瑟拉站在這個地方。想來她的風貌會和這個臺子很不搭，她太過尖銳、太過年輕。他還是會擔心她，不過現在他尚有些時間去替她操心。特格拉尼沒有耽擱太久，他的思索在龍群徹底安靜那刻停止。

：“龍神在上。我們於此處共同紀念一位傑出綠龍的離去，他謙卑勤懇的高尚龍格為我們所熟知，他盡瘁操勞的豐厚功業為我們所牢記。從特格蒙的深沼到伊冉的高山，他的爪跡遍佈領地，將龍神的智慧與慈悲傳遞到所觸及的土壤。我們許多龍都曾看過他奔波的身影、見證他播撒的善意，他的行與禱告誓言同在……”

上空唯有老龍穩重的話語聲在飄蕩，不止是龍群，就連環境中的所有生靈都在靜默。無風、無雲、無雨，唯有不強不弱的光灑落在臺上、灑落在心頭。所有的紛雜於此刻消失、暫停，似是自然也頷首向逝者表露敬意。靜滯軀殼消弭了同外界的距離，留心靈隨回憶與悼詞緩慢跳動，把苦澀的悲泵出、蔓延。

“至善者本該帶領族群遵循神的教誨、沐浴神的恩澤，而可恨人類卻在此時將貪婪目光投向了他，它們在戰遺城鎮里布下陷阱、計劃出一場骯髒的謀殺。迸發的烈火與刀箭無情奪取了他的性命，他的軀體被這群卑劣的生物撕碎拖走，他的血液則乾涸在廢墟當中浸紅土地。竊賊將他從我們身邊奪走便逃竄回巢穴再不露頭，它們是如此的怯懦，甚至不願直面自己的暴行！龍神只能驀然召見這位虔誠信徒至自己左右，為他撫平餘留世間疾苦。而那群遁走的暴徒決不會安穩，龍神終將對它們降下神罰！”

沉寂許久的龍群中生出躁動，掀起的烈風攜來低吼。塵封許久的苦痛被揭開，悲傷的死水歷經歲月釀就傾瀉而出的憤怒。人類……人類！沉重的、混亂的吼聲中傳達著統一詞彙，怒意跨越遙遠時空從過往記憶裡馳援現在。龍們想起那場大戰，想起燃燒枝條噼啪的炸響、想起躺倒同伴模糊的呢喃、想起受創人類痛苦的哀嚎……怒火自悲痛內滋生、擴散，燒得神經刺痛異常、灼得龍軀煩躁不安。火在龍群中傳遞燃燒，從一隻到一群再到一片，愈燃愈旺。沉默的幕布被撕毀了，碎片飄落滋養灼燃烈火。

新仇舊恨總得清算，龍群已經開始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