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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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如注，豆大的雨珠噼裡啪啦掉落進周邊的溪流與湖泊之中，泛起層層漣漪。溪水和湖水又從四面八方匯入距溶月城最近的一條江河之中。

平陽江中，英俊的黑衣青年沉在水底，雙目緊閉，一條小魚從他身邊吐著泡泡緩緩遊過，他毫無動靜，好似早已失去一切生機，只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

直到一股淺淡卻熟悉的氣息隨著水流將他包裹起來。

巫覆漆黑的長睫微微一顫。

胸膛中原本心臟的位置如今空蕩蕩的，這股空寂順著胸腔瀰漫到四肢百骸，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無數道聲音在腦海裡紛雜響起，最後交織在一起，無不是催促他：“睡吧睡吧，現在還不到時機醒來，快睡吧……”

可是，“眠曉。”他於心中呼喚。

下一刻，他緩緩睜開眼來。

霎時，整片江水暗流激湧，似有一道極強的風刃中平陽江肆意攪動起來，江水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捲起無數游魚遊蝦，以及未來得及逃離的妖怪。

好在下一瞬這股暗流平息，漩渦消失，魚蝦重新落回江水之中，江中的小妖們也紛紛鬆了口氣。

老烏龜護著他的小孫子在漩渦裡被甩得暈頭轉向，好不容易清醒過來，一抬頭，便看見個黑髮黑眸、身形高大挺拔的青年，居高臨下地俯視他。

老烏龜人見多了，立刻壓住孫子的肩，識時務地拜了下去：“見過大人。”

巫覆淡淡瞥了他一眼，環視四周後問：“這是哪裡？”

“回大人，這裡是平陽江。”

“平陽江？凡人界？”

“回大人，正是。”

巫覆眼睫微垂，目光落在老烏龜手上的紅色喜帖上。

喜帖被剛才的巨浪攪成皺巴巴的一團，可上面的氣息是眠曉的沒錯。

*

另一邊，眠曉的程序相當不順。

她屢次想要送佟鶴尋夢香，又屢次在最後關頭反悔。她又試著撮合了好幾次，奈何典望軒冷著臉不願配合。

為了出這口悶氣，她報復性的為他們寫了數十張喜帖，邀請廣大的妖怪來參加婚宴。

當時是爽了，可過了段時間，心裡依然愁得不行。

眠曉深深嘆一口氣，難得她愁得在空閒時間也不想見縫插針的修煉了。

她摸摸尖尖的下巴，覺得自己好像又瘦了，懶洋洋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在半空中劃出一道水鏡。她伸出腦袋湊近，仔細端量水鏡中的自己，眉尖陡然一蹙。

臉頰都快沒肉了，乾巴巴的好像老了幾百歲！

她黑著臉，憤憤打破水鏡。

心情一不好，看什麼都不順眼，忍不住遷怒縮在牆角，已經盡力縮小存在感的陸宮。

眠曉支著下巴，眼眸一斜，又沒看見曲勝。

“曲勝跑哪裡去了？不是說要一直跟著我，怎麼一連幾天不見人影？”

陸宮一臉心虛，不敢搭話。

眠曉心裡呵了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我就知道！”

她兩手叉腰，一步一步逼近陸宮：“他去找佟鶴了？他去壞我事了？我早說過，你們就是聞人策那個小人派來存心給我搗亂的！”

陸宮啞口無言，放在往常他早嚷開了，偏偏他這次無法反駁。

又又又扳回一局，眠曉得意地盯了他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陸宮見她往院子外面走，連忙跟了上去。

眠曉遠遠便瞧見曲勝和佟鶴站在一起。曲勝雖然性格憨厚，卻也相貌堂堂，兩人肩並肩說笑，不知情的看了得讚一句郎才女貌。

曲勝手舞足蹈，遷就地俯下身子在佟鶴耳邊說些什麼，把佟鶴逗得捂嘴笑起來，眼睛彎成兩道淺淺的月牙。兩人看上去更登對了。

陸宮想要弄出動靜提醒曲勝，眠曉小手一抬，陸宮嘴巴被迫合上，渾身動彈不得，他掙扎著“唔唔”兩聲，曲勝沉浸在佟鶴的笑容之中，壓根沒發覺。

佟鶴倒是抬眼往這邊看了一眼，卻沒說什麼。

眠曉豎起耳朵，就聽曲勝語調抑揚頓挫地講笑話，他妙語連珠、口若懸河，機靈得好似換了個曲勝。

她摸著下巴思忖：“曲勝那傻小子一看就是老實人，嘴皮子怎麼變利索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陸宮，你教他的？”

她眼珠子一轉，陸宮被看得心裡一緊。

眠曉“哼”了一聲，用靈力幻化出個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