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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羨持扇高抬,打簾而入。 瀘衾手捏長鉗夾著曬乾的久瓦往火堆裡扔,側目抬眸就被容羨腰間的結口吸引了視線,似笑非笑的看過去,對上那波瀾不驚的狐目,輕咳一聲:“嗯,就……挺別緻的。” “雲州那邊如何?”容羨端著從容,可從那微不可查輕緩勾起的唇畔,也不難看出他的好心情,隨之補了一句,“有凶信麼。” 凶信? 瀘衾唇邊一滯,不由抽動了下:“你是真不客氣,真要有什麼凶信,你的小玉珠子還不得哀痛欲絕。” “呵,”容羨聞言,輕嗤了聲,“不都昭告七國了,也不差這次。” “真記恨上了?她名義上終究還是衛家女,別鬧的太難看,到時候為難的還是她,”瀘衾擱下長鉗,想給容羨舀碗茶,卻見容羨抬手,攔了下他的手腕,自顧自的捏過舀勺,給自己倒了碗茶。 他輕抿了口茶後,不鹹不淡的抬眸:“淨手。” “……”瀘衾這前輩子就沒這麼無語過,淨手的空隙間,嘟嘟囔囔地在心裡咒罵了容羨良久,“燕雲十六州歸屬獫狁後,走商的百姓不佔少數,還算是順遂。不過,” “你這手下的真夠黑的,刁樽那傷,就算止了血,交到大夫手裡的時候都差點沒救回來。” 容羨放下茶碗,五指抓握杯延轉了個圈,低垂的眸神色淡淡,語調平緩卻帶著生殺予奪的意味:“一枚廢棋,既問不出什麼我們想知道的,死了又何妨。” “審過了?”瀘衾詫異的看去,拭乾手後,提步過去給舀了碗茶,手心合攏熨帖著掌心、指尖,“怎麼說。” “世家同意割讓燕雲十六州之前,頭曼已經帶著騎兵趁虛而入的攻城掠地了,割讓並非商討,而是不得不服從、妥協,刁樽參與其中,若居要位,燕雲十六州未必會盡數歸於頭曼,對於分割成果的不公,更不可能是含糊其辭。他的作用,極有可能是知道中原內亂,世家紛爭,正是他們南下的好時機。”容羨的指尖落在腰腹的玉環上,觸手生溫,“先晉山戎林立,晉公……雖未輕文,但革新內政嚴苛,糧秣餉銀又都用來平亂打仗了,世家太窮。” 聞言,瀘衾也適時沉默了,先晉公變革無錯,對晉國來說,甚至是正向舉措,但朝局新立,便大肆舉措實在不合時宜,文武並立,終究也難以平衡:“先晉世家窮,可彼時的北蜀、獫狁也不算富足,連冬日裡族人生存都是難事。” 容羨視線側凝,落在水霧徐徐上升的茶爐上:“是啊,這茶又產在哪。” “中原世家有的不止這些,”容羨薄唇輕抿,想到衛挽追查的北蜀秦樓,“外敵族人稀疏,周朝鼎盛時獫狁不過才足千人,燕雲十六州歸於匈奴以來,兩相通婚不過數十年,就早已不是我們小覷的。” “中原富庶之地不少,只是彼時的先晉窮困,外敵的駿馬、獵隼,獸皮、彩寶哪一個在中原不稀有。他們只是沒有糧,” 他們只是沒有糧,但不窮困。而中原江河橫貫,最不缺糧。 “所以,那個隱患,只在先晉世家之列?”瀘衾的視線也落在茶杯上,細究品探,“宜陽焦氏?被周王貶斥……” “未必是他,焦罡志大才疏,心浮偏執,做不到不動聲色挖空先晉,”倒是王橫,容羨眯著眼思忖那位鄭公,能多次從粗秦手裡奪地,又能不動聲色的讓宋將悶虧頻頻嚥下,就不是個簡單的人物,“這相王之盟,不能缺席。” - 營帳內霧氣昭昭,周遭火光微弱,蘊著昏黃暖意,衛挽將自己全部浸入水中,黑髮漂浮在水面,半響,美人在水汽中後仰起頭,瑩潤的水珠,擦過她白透的肩頭,碎髮貼在面頰上,溼漉漉的長髮,沾連著那又薄又滑的脊背。 這頂帳子的擺設同方才那個很像,但少了紅袖綾羅的長綢。 衛挽將脖頸架在木桶邊,緩緩吐出口濁氣,她清晰的察覺容羨的每一步意圖,而容羨也堂而皇之地攤開了他了所有的謀策,毫不隱瞞,直認不諱,包括復國意圖、阿父和先晉臣子的運籌、以及他自己的情感,都太過坦誠。 反將她襯得猶豫不決,躊躇不定。 可她仍覺得,這些都是在避實就虛,若只是復國,衛家和阿父完全沒有必要相瞞於她,阿父不是個重男輕女的,幼時的疼寵也絕不作假。容羨所說有理有據,條理懇切,也絕非虛妄,只能是他們還有別的謀算,而這個謀算…… 衛挽的一條胳膊搭在木桶外,水滴順著白軟的指尖砸在地毯上,同時,回正腦袋,略大的動作激得水花一蕩,鳳目恍然間睜大,被熱氣氤氳得愈發紅潤的唇畔洩出一絲呢喃:“燕雲十六州。” 搭在木桶外的手,猛然攥住木桶邊,所以,阿父留下了阿騁和阿贏。 是留給她的倚仗,亦是留給先晉和衛家的希望。 當年二兄和三兄馳援居庸關,有去無回,可居庸關又是什麼地兒,那是深入駐紮在燕雲十六州脊樑上的中原骨!彼時趁著樓蘭來犯,單說近的新州、儒州、媯州、幽州便絕不會安定,最適宜趁亂衝以流民。 而這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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