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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挽剛踏進扶雲閣主屋,就見容羨雙腿交疊,閒適的斜倚在她雕鸞紋花的香妃軟榻上,帛圖被他平鋪在黑漆嵌螺鈿的小几上,手側半寸還擺著她曾親手描繪燒製的海棠茶具,茶湯清澈,煙霧嫋嫋。 他一手順著脈絡走向,一手持筆,看著他極其自然的模樣,倒退了兩步,視線落在庭院中那丹桂上,又看了兩眼主屋懸樑上高掛的匾額,確定自己沒走錯,才提步跨過門檻:“你怎麼還在。” 聞聲,容羨提著茶壺給她倒了一杯:“坐。” 衛挽唇角抽搐,拿起茶杯轉了轉:“這是淮武王府。” “唔,”容羨眨了眨那雙狐眸,頗有些無辜,“是啊。” “回隔壁去。”衛挽面色一冷,眉眼間似結了層寒冰。 容羨聞言來了興致,慵懶的斜倚著,指尖撐著鬢角,狐眸微抬,勾著十足的笑意:“衛挽挽,請人容易送人難,當初冠冕堂皇的說什麼掃庭相迎,奉我為淮武王府座上賓,如今見我布衣之軀,落魄至此,就要驅逐我,虧得我嘔心瀝血擔起幕僚一責,幫你拓展這殘缺的氏族圖,” “沒良心啊,衛挽挽。” 尾音繾綣,涼薄的唇吐露的卻是纏綿悱惻。 衛挽鳳眸不見波瀾,冷哼一聲,這人的話根本信不得,就一如他當年死遁。 前世,直至她死於輟闕谷下,也未見他出現過。 要不是她早就活了一輩子,選擇了和前世不一樣的路,只怕今生也還是彼此的過客罷了。 “當真是長大了啊,”看著她凝如霜雪的臉龐,容羨唇邊的笑更深了,曖氣十足:“不上當了,一早還親密無間,肌膚相貼的在我耳邊呢喃表字,合上衣裳就不認人,真是薄情萬分。” “容羨。”衛挽磨了磨牙根,咬合緊繃,彷彿他再多說一句,她就立刻撲上去咬斷他的頸脈。 容羨眯著狐眸,勾著笑識相的閉了嘴,十分悠閒的品著一口茶:“你將龍章吉服的畫軸,放到了雲陽侯府?” 衛挽鳳眸倏地浸在那雙狐目中,那雙眼,夾雜著洞悉永珍的笑意。 以天下為棋局,盡在他心中那方圓。 “這可不夠,”狐眸笑意漸散,冷光逐漸斬開那溫潤的琉璃,一躍碎裂,“我你皆是樊籠囚鳥,當日對弈,我同你所言絕非虛妄,衛國無可轉圜。” 衛挽低眸凝視帛圖上多出來的枝丫,丹唇微勾:“容羨,你掙脫樊籠,以我作棋,是想復國嗎。” 她語氣頗為雲淡風輕,笑容清淺而冷漠。 衛家攻入晉陽之際,先晉上卿在城池高牆以身殉國,萬千鐵蹄踐踏而過,屍身難全,而宜陽焦氏曾被先晉王族帝氏貶斥,早已心懷冤猶,攻入晉陽後,便將先晉王頭·顱製成酒杯,更對姬氏一族趕盡殺絕,以消解心中怨恨。 “當年晉陽餓殍遍地,浮屍盈江,萬千名士痛斥鐵蹄無情,卻盡數被斬,數百世家清流權貴,攜家中女眷滿門殉葬,不論為國、為民,還是為家、為父,我都絕無退讓的可能。”容羨唇角笑意依舊,可那雙狐目卻早已沒了笑,只直視她,“你深知朝堂腐敗,國主昏聵,不然也不會撥弄朝野,又搭上衛讓,你想肅清奸佞,扶持新王。” “身陷囹圄,處處桎梏。我無需以你為棋,” “因為,你我本該同路。” 她唇際弧度依舊,明滅瀲灩:“這算是攤牌了。” “衛挽,我以容氏的百年清流起誓,縱然我撥弄天下風雲,決不以你為棋。”他的姿態不再慵懶散漫,狐眸難得正色,“這是我容羨交於你的投名狀。” 那雙眼,此刻,一如當年他名滿天下,奪取天地光輝時,攝人心魄,令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隱埋在心底的樹苗,乍見光亮,猖獗攝取,放肆蔓延,纏在她寒峭的心緒上。 “衛挽挽,以誓證心只此一次。” 聞言,她眉眼間盡是反骨,淡道:“若我不同意你當如何?” 容羨唇角掛起那慵懶的笑,眯著狐眸,半邊身子驟然越過中間黑漆小几,最終停在那距離那芙蓉美面半寸之地,鼻息交纏,展盡曖昧:“誓言你不信,再尋別的法子就是。” 清冽的青竹香席捲而來,撞上衛挽周身幽冷的丹桂香,她有些意猶未盡的眯著眸子輕嗅,指尖正舒展之際,卻被一雙修長的手握住。 黏膩的觸感糊在她擦破的掌心和指腹,沁涼的膏體同牽著她那修長手掌的溫度形成對比。 衛挽低眸,視線落在他面容清淡的面龐:“沒有任何易容痕跡,你的臉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是受了些苦,”狐眸微抬,對上了那雙暗藏嫌棄的鳳眸,失笑片刻,他怎麼就忘了,幼時若不是靠著那張臉,還當真難接近她半分,“姿容過於驚人,列國便會輕忽我的才智。” “這般品相,才智如何也未必重要了吧。”衛挽嘲笑出聲,“如今朝堂分而劃之,並非只在衛王一人,此局你作何解?” 容羨骨節分明的手循著衛挽細膩的腕骨,摸出她袖袋中的絹帕,海棠繡樣被揉在掌心,仔細的擦著指尖的膏體:“何解此局並非是你我眼下最重要的。”本小章還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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