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奇異商人（26）：木乃伊的位置，歷史粘合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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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先生失去了它的木乃伊。木乃伊被能貼地滑翔的大貓帶走了。大貓的主人要將其灌注在支撐大橋高塔所建的水泥平臺中。水泥平臺就像兩隻千年的水黿，生氣內斂而且默默承受。但是p先生並不擔心，因為他想象木乃伊並不在混凝土中，而是在一座現代藝術展覽館中。它處在新與舊、光與暗、古老與新穎、過去與未來的交接處。不慌不忙，有條不紊。

這是p先生的秘密。所以對外他故作驚慌，衝動脆弱，多愁善感，一切都是為了保守秘密。

游泳池底，泰坦尼克在輕聲吟唱，呢喃自語。這並妨害游泳池里人們的嬉戲，還有身材修長的游泳教練面目祥和孜孜不倦的教導手臂放鬆的動作。孩子們在特定區域玩弄水底三輪車。他們的父母則在池邊聊天，看書和聽音樂。女神像高傲的雙手叉腰，俯視著眾生芸芸。

輕聲吟唱，呢喃自語。

為它自己歌唱，也為了那些沒有沉沒的同胞兄弟。

泰坦尼克本可能成為汽輪船的楷模，但其命運甚至趕不上大多數巨型帆船的順暢。帆船是汽輪船的上一個時代。其中最有名之一就是卡迪薩克號。這巨型帆船的船體到現在還在陸上展示，每年迎來成千上萬的觀光客。在其光輝坎坷的一生中，最輝煌的一次比賽是和“塞姆皮雷”號展開的。起點是上海。終點是英國。中途歷經萬水千山，互有勝負。行駛到印度洋上以後，卡迪薩克丟失了一隻舵輪，船員們用船板又做了一隻。難以想象。沒有舵的帆船在狂風驟雨的洋麵上上下顛簸，船員們是怎麼克服著翻來滾去製作舵輪來著？應該有一位製作師傅，還有至少一個助手。他們從船上翻滾，從左舷滾到右舷，然後又從右舷滾到左舷。一邊在甲板上翻滾身子，舵輪師傅一邊伸手衝助手發出指令：

“斧子。”

“刨子。”

“鉗子。”

“螺絲刀。”……

最終在風雨止息之前裝上了舵輪。

後來在一個港口換了一個新舵輪，但總讓人更懷念那個舊的，儘管舊的不好用也容易損壞，拉下了帆船的整體速度。

可以這樣說，假如卡迪薩克沒有失去舵輪，應該能夠必勝無疑。必勝無疑。簡直是天方夜譚。這是最虛無無力的藉口。假如，如果……絲毫沒有價值，而且這說法也會抹殺對手“塞姆皮雷”的努力，造成絕對的不公正——至少有了那隻在翻滾中製造的舵輪，卡迪薩克創造了一個傳奇。

現任祭司正在歌劇院看戲。那人對錢德說。還是先前一直對錢德說話的那人，錢德已經對此司空見慣習以為常，對方也是彼此彼此。

祭司正在歌劇院看戲。這是一場關於群眾突破巴士底獄的戲劇。被關押在獄中十多年不見天日的囚犯，在大革命前夕接到家人來信，要其耐心等候，稍安勿躁。按照劇本程式，囚犯拿到信件之後會大聲朗讀，但是這次卻出了狀況，囚犯看著信件只是默不出聲。

“怎麼不讀？”觀眾心裡都充滿疑竇。

“原來那封道具信找不到了。”遞信的獄卒小聲說。“你能背誦出來嗎？既然那信已經讀了幾百場？”

“不能，”囚犯搖頭，“因為一直要求讀而沒要求背，所以根本背不出。”

“那總能隨便敷衍兩句吧？”

“不能，那是欺騙觀眾，也是欺騙自己。”囚犯還是搖頭，“對你也是欺騙，不管你是不是想要那樣。你還是儘快去把原信拿來吧。”

“沒時間啦。”獄卒有些著急，“等了十多年，馬上可以出去。只要讀了這信……你為何如此不開竅呢？”

“但我手邊沒有信啊，只是一張白紙。”

“……”

好吧，總不能要這主人公把牢底坐穿，獄卒只好替他讀信，實現其不誆騙人的信念，讓後面出場的人能將其救出——從而將這戲繼續演下去。

一場鬧劇。但還是嚴肅的演下去了。如果用麥克將兩人的對話播出，那還是變成了一場鬧劇。就算沒有麥克播出，鬧劇成分存在本身也是事實，卻能夠為人們接納，所以說玩笑成就歷史的接續作用，是一種很好的粘合劑，當然是在人們能夠容忍的範圍內。

這種念頭只在錢德腦海中打一下閃便過去了。一切只是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