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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乾淨整潔,極富生活情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不該犯這個錯誤。

紀詢的目光從玄關處沒收拾的泥土挪開。這一點點散碎的泥土,讓人想到被蚯蚓反覆鑽磨後的樣子。想到蚯蚓,軟體的動物似乎就鑽進衣服裡,攀到面板上,沿著他的背脊悄悄往上爬。

他虛虛握起拳頭。

今天真的有點冷。

屋內的裝飾明媚陽光,空氣卻像寒窯一樣凍,沒有一點兒人氣。

主人只是離開兩三天而已,至於這樣死寂沉沉嗎?也許至於吧。房子總是要有人住的,沒有人的房子,只是灰塵蛛網的殼子,和蟲蛇鼠蟻的天堂。

他路過廚房,進入臥室,拘束的視線散開,先看見的是一束放在電視機櫃上的花束,花束插在一個透明玻璃瓶內,玻璃瓶內沒有水,鮮妍的花朵早在乾涸中萎蔫,垂著頭,軟趴趴搭在玻璃瓶邊沿。

玻璃瓶的底下,還有星星點點的紫紅,是紫色花瓣揉碎後的痕跡。

風嗚地咆哮,窗簾如蝙蝠翅膀一樣抖動揚起,光線驟暗又驟明,他終於看見沙發上的小個子女人,和小個子女人身前的無數人偶。

女人橫躺在沙發上,衣冠整齊,一隻手虛虛垂落,其貌不揚的臉上,神色寧靜,像是普通地睡著了,做個平凡的夢;她的另一隻手,虛虛握著,掌心裡有一隻木雕人偶。

人偶是女孩,扎著兩個小辮子,臉蛋圓潤,衣裙鮮亮,頭髮漆黑,各個地方都被塗飾出上好的顏色,唯獨那雙眼睛,沒有被點亮,是空洞洞的白色瞳仁,望著握住它的女人。

它的左眼下,女人拇指按著的地方,殘留一抹紫紅痕跡。

那是紫色花瓣留下的痕跡,但更像人偶的血液,正自木頭中緩緩滲出。

除此以外,還有更多的人偶。

這些人偶有些站立,有些躺倒,有些在茶几上,有些在沙發上,還有一些掉落到了地板上,它們的姿態各不相同,造型也彼此相異,唯獨全部都是女孩,全部都沒有點亮瞳仁,一模一樣白森森的瞳孔,望著沙發上死去的女人,望著室內每個角落,也望著進入房間的紀詢。

“啾——”

宛如少女嬌啼的聲音在室內響起,紀詢輕輕一震,隨後反應過來,那是角落籠子裡文鳥的叫聲,通體潔白的鳥兒在籠子裡撲騰著,叫聲針般扎過紀詢的面板,扎到紀詢的心底,它扭了扭,如同剛才爬在身上的蚯蚓也尋隙進入……

他後撤一步,撞到青年的肩膀,對方平靜無波的聲音隨之響起:

“發現女屍,報警吧。”

紀詢朝後看去,青年也向他看來,對方的瞳色如同乾涸古井,深暗得足以掩蓋任何醜惡的東西。

*

紀詢從樓道間出來的時候,警車、警戒線都出現了,小區裡的其他人正在周圍探頭探腦,蔣阿姨失魂落魄地坐在樓道間的小馬紮上,由一位女警陪伴著,嘴裡反覆唸叨“怎麼會這樣”、“有人死了,我的房子還怎麼租”。

人群雜亂中充斥秩序,如同一群群分工明確的螞蟻。

紀詢在樓下找到了面色慘白的夏幼晴,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就傳來一道熱烈的視線。

紀詢循著視線看過去。

那是個一手包子一手豆漿,光著腦袋望著他的方向神色震驚到空白的青年。

說實話,光衝這添上戒疤就能當和尚的光頭,一般沒人會聯想到這是位人民警察。

但他還就是個貨真價實的刑警。

譚鳴九,刑偵二支成員,紀詢的老相識。

這個光頭還是有原因的,全賴過去的一次危機。原本的譚鳴九是個頭髮頗長的文藝青年,雖然被局裡狠抓了兩次精神面貌,但還是捨不得自己那頭柔順的發。

有次譚鳴九跟隊追蹤一個窮兇極惡的殺人犯,殺人犯手裡有槍又極度狡猾,他們在一棟爛尾樓裡和殺人犯展開最後的追擊。

譚鳴九追人追得滿頭是汗,頭髮都掉下來都扎進眼睛裡了,他也不知從哪裡尋摸出根橡皮筋,把遮住眼睛的這綽頭髮給紮了。

也是巧了,他當時俯身向下,躲在半截水泥牆後,那綽頭髮呢,就正好冒出水泥牆沿一點點,對面的殺人犯看見人的頭髮,神經緊繃之下抬手就是一槍。

這槍直接把譚鳴九腦袋上的頭髮轟沒了,殺人犯也因此位置暴露,而被狙擊手擊斃。

事後回憶,譚鳴九都感覺到頭皮上被電動剃頭刀犁過的火熱,只差一公分,沒的就不是他的頭髮而是他的腦袋。

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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