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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藥,嘟嘟地翻滾著,伴隨著熱氣溢位滿室的草藥甘香。這一切在這樣的雨夜裡,彷彿是溫熱而恬靜的。然而我望著太后的神色,不覺身上泠然一噤。偷眼看眉莊,亦是一臉的噤若寒蟬,只默不作聲。

太后略略一想,道:“皇上一向重視子嗣,即便有什麼國家要事也會放下了趕去,怎麼還不見訊息?”我低一低頭,越發不敢說話。太后看我一眼,便問眉莊:“莞妃顧忌皇上,你是不顧忌的,你來說。”

眉莊簡短一句,“端妃敬妃已去景春殿求見皇上了。”

太后已然明瞭,輕哼一聲,向孫姑姑道:“從前看安氏倒還謹慎小心,如今也露出樣子來了。”說著便叫孫姑姑,“扶哀家起來,咱們一同去看看。”

我與眉莊一聽太后親自要去,忙勸道:“外頭風雨大,太后鳳體尚未痊癒,實在不宜外行。”

眉莊又道:“或者太后派孫姑姑去瞧也是一樣的,若這般親自勞動,又著了風寒可更不不好了。”

然而太后的恍若未聞,已叫小宮女服侍著穿了衣裳,淡淡道:“子嗣固然要緊,只是宮裡不能再出一個傅如吟了。”太后語氣平淡,然而這平淡之中自有一股不可抗拒的肅殺之意。

太后的鳳輦到達玉照宮之時,玄凌也恰巧趕到。見太后亦在,玄凌不由失色,陪笑道:“母后怎麼來了?這麼大的雨,不如兒臣送母后回宮。”見我亦陪在身邊,雖當著太后的面,仍忍不住道:“嬛嬛,你有著身孕,這樣風裡來雨裡去的,若傷了孩子可怎麼好?”

我忙要欠身答允,太后已然笑道:“皇帝只記著莞妃的孩子,怎麼忘記了玉照宮裡的徐婕妤也懷著皇上的孩子。皇帝此刻才想到子嗣要緊,那麼方才都在哪裡呢?為了什麼人什麼事連子嗣都忘在腦後了?”

玄凌一時訥訥,忙笑道:“安貴嬪今日受了驚嚇,兒臣看望她時一時誤了,並不曉得徐婕妤身子突然不好。”

太后依舊微笑,而那笑意裡含了一絲森冷,道:“如今的內監宮女們越來越會當差了,出了這樣的事竟不曉得要即刻稟告皇帝。”

服侍徐婕妤的桔梗早已隨劉德儀迎在了宮外,見太后這般說,忙道:“奴婢們跑了幾回景春殿都不能面見皇上,連李公公也傳不進話去。”

太后冷笑一聲,已含了幾分厲色,“果然哀家所知不虛。到底是景春殿的人欺上瞞下呢,還是皇帝無心關懷玉照宮之事?”太后不容分辯,冷冷道:“皇帝自然是不會錯的,錯的是下邊的人。去傳哀家的意思,景春殿上下人等皆罰俸一年,小懲大戒。”

太后身邊的內監旋身去了,只餘玄凌微有尷尬之色侍立在旁,低低道:“母后所言極是,只是兒臣當時牽掛安貴嬪,所以……”

太后不置口否,只道:“那麼是一個嬪妃的性命要緊呢,還是子嗣要緊?”太后眉目藹然,語氣已轉如平日的溫然慈祥,“外頭雨大,皇帝隨哀家一起進玉照宮吧。”

玄凌諾諾應了,扶住太后的手進去,我與眉莊、端妃和敬妃尾隨其後。

空翠堂的內室裡,徐婕妤的樣子很不好了,面色蒼白如紙,整個人彷彿虛脫了一般,委軟在床上,她的身子本就單薄,此時六個月大的肚子隆起,更與她瘦弱不堪一握的身形不符,彷彿孱弱得隨時都會被風吹走一般。徐婕妤人事不知,良久,只低低喚一聲,“皇上……”

玄凌並非不關心子嗣,此刻亦是心疼焦急,上前拉住徐婕妤的手道:“燕宜,朕在這裡。”說罷向侍奉在側的衛臨低喝道:“白日裡還好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

衛臨低首道:“小主是鬱結難舒,加上今日情緒大變,便一直髮燒不止。再這樣下去,恐怕……”

玄凌微有怒色,叱道:“糊塗!既然發燒,何不用退燒的方子。”

衛臨面有難色,道:“徐婕妤已有六個多月的身孕,不能隨意用藥。而且……婕妤身體孱弱,喂下去的藥都吐了出來,根本咽不下去。”

衛臨回話的須臾,徐婕妤清秀的面龐痛苦地扭曲了一下,低低喚道:“皇上……”

敬妃的手試探著撫到徐婕妤的額頭,驚道:“怎麼這樣燙!”

太后扶著孫姑姑的手,一手執了一串佛珠,唸唸有詞。片刻嘆息道:“也是個苦命的孩子。”

溫實初請出太后與玄凌,低聲請示:“請恕微臣直言,徐婕妤若一直吞不下藥去只怕有性命之憂。若到萬不得已時,母體與胎兒只能擇其一保之,請問太后與皇上的意思是……”

玄凌略略沉吟,微有不捨之態,然而不過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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