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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兩日,釋放槿汐和李長的旨意就下來了。玄凌到底顧及皇后的面子,雖然未嚴懲槿汐和李長,也保留了他們從前的職責,卻也到底罰了一年的月錢小懲大戒。只是比起性命來,這一點銀子也是根本無關痛癢了。
那一日,我早早領著浣碧親自去接了槿汐回來。不過三五日光景光,槿汐已經瘦了一大圈,真個人憔悴支離,一回來便一氣喝了許多水,隨即便默默無言了。我起先以為她會委屈哭泣,然而槿汐的個性外柔內剛,又如何會哭泣?她甚至連一句抱怨也無----因為她根本不願開口說話。只草草洗漱了,便回了自己房中歇息。
一連數日,槿汐只問了一句,“李長可也無事了?”我答了“是”,她緩緩鬆一口氣,再也不開口了,連早起陪伴我去皇后處請安的事槿汐亦推託了,只叫浣碧跟著。我知道她不願意見人,更知她好強之心,也不願去勉強。浣碧與花宜數次忍不住要去勸,也被我一力攔下了。這是槿汐的心結,若自己想不開,旁人怎樣勸說亦是枉然。
也難怪槿汐不願出門,除卻未央宮中安靜些,連這安靜也是刻意的小心翼翼的安靜,出了未央宮,外頭唧唧喳喳的舌頭無不拿這事當了笑話來說,我縱然勸得動玄凌,卻也堵不住眾人攸攸之口和鄙夷好奇的眼神。
我默默嘆息了一句,流言殺人之利,不遜於任何殺器啊!連向來堅韌果敢的槿汐,亦變得委頓不堪。
然而她若不振作,哀傷畏懼更如山傾倒,會日復一日壓得她無法喘息。
這一日晚,玄凌遣李長送來了一品椰汁紅棗雪蛤,我謝恩接過,未免槿汐在旁尷尬,只叫她去小廚房看著爐子上的清燉金鉤翅。數日不見,李長整個人迅速蒼老了一圈,脊樑也有些傴僂了。
我嘆息著道:“公公清減了不少,這幾日受苦了。”
李長微微勾著腦袋,苦笑道:“奴才一直以為自己身子還強健,可只在暴室做了幾天粗活身子就這樣不濟,當真是不中用!”
我賜了他座,溫言道:“暴室哪裡是人待的地方?要不是本宮親眼去探望過槿汐,竟不知道還有這樣苦熱不得見人的去處。公公如今能平安出來,也算是萬幸了。”
李長低低咳了一聲,頗有些苦中作樂的樣子,“奴才劫後餘生,也是這樣想的。在暴室的時候奴才粗皮厚肉的倒也沒什麼,頂多累著些罷了。”他的聲音更低,“如今奴才出來依舊在皇上身邊行走,倒也不敢有人說三道四,只是槿汐她……”李長的每一道皺紋中都掩藏著擔憂和憫意,啞著聲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用絹子拭一拭腮上的胭脂,淡定道:“公公其實心知肚明,槿汐會被人說三道四也是因為她在本宮身邊的緣故。本宮自回宮中,宮裡多少雙眼睛盯著只管要拿本宮的錯處。本宮一再小心了,她們就去打本宮身邊人的主意,槿汐就是個例。”我的語氣中頗有委屈隱忍,“若不是本宮無用,也不會牽連了你與槿汐了。”
李長忙起身道:“娘娘這話自傷得重了。娘娘是皇上身邊一等一的紅人,旁人怎能不嫉妒生怨?她們愈是議論娘娘的是非,愈是顯出娘娘在皇上心裡的與眾不同。”
我微帶著沉著的鼻音,緩緩道:“本宮前次執意去暴室看望槿汐,怕的是再不見一回以後會沒機會了,拼得皇后娘娘一頓責罰也是要的去。只可惜到底也沒見著公公。其實公公哪裡知道,此次之事是皇后牽了敬妃與端妃來了本宮這裡,說是安貴嬪冒失撞在公公身上掉出了那枚纓絡才鬧出的事端。想想也是,安貴嬪向來仔細,事情鬧得這樣大,連皇后都要親自來查,本宮一力想保住你們二人也是無計可施----好在皇上顧念舊情。”
李長默默聽著,驟然牽動唇角,露出一抹寂寂的冷笑,道:“是啊,安貴嬪一時莽撞……連帶著皇后娘娘也上心了!”他的冷笑只在一瞬,很快又恢復為平日恭順而謙卑的笑容,“奴才會謹記教訓。”
我抿一抿有些乾燥的嘴唇,意味深長道:“這個教訓不僅公公要謹記,本宮也會牢牢記住的。”
李長望著槿汐的住處,悵然道:“那麼槿汐……”
我微笑安慰他,“你放心,本宮會開解她。”李長點點頭,默默起身告辭。彼時殘陽如血,在重重殿宇的間隙裡投下灼豔的光影。李長的悠長的身影便在這血紅裡慢慢被拉得愈來愈長。
幾日來我胃口甚好,溫實初亦道產期將近,多多補養增些氣力也是好的。槿汐進來時我已經吃完了那一盅椰汁紅棗雪蛤,她捧著一紫砂鍋的清燉金鉤翅,用銀勺子舀出金黃綿厚的湯汁在白玉小瓷碗中。那湯是用翅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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