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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還能出宮還鄉,我卻不能了,我只能活生生老死在這裡。可是……”她咬一咬唇,凌波妙目從他面上橫過,似怨似嗔,“我情願這樣一輩子想著一個人,聊度此生。”

他隱約知道她口中的“一個人”是誰,他微微抬眼,正對上她望來的灼灼目光,心中突地一跳,不由脫口道:“誰?”

她眸中漾起晶瑩一點,那晶瑩裡有他的身影。良久的沉默,秋陽落在庭院裡那麼靜那麼靜。她的眼眸似不能承受這樣明媚的光影,熱熱地癢。心口怦怦跳得厲害,一突一突地彷彿要從腔子裡跳出來一般,只覺得自己的喉頭又酸又澀。那麼多年了,終於要說出這句話了麼?她遲疑著,掙扎著,似不能相信一般,這麼久這麼久,終於可以親口告訴他了麼?她的喉頭有些哽咽,目光溫柔得能沁出水來,良久,她才低低出聲,“我不信你不知道。”

這樣含羞帶笑,多麼像初入甄府時的她。他心下一軟,他是知道陵容喜歡自己,他不止一次察覺她偷偷望向自己的眼神,他是知道的。然而才欲說話,腦海裡驀然一動,忽地想起一個人來——那是茜桃初嫁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待茜桃其實並不算很好,總是淡淡的,淡淡的,比最尋常的夫妻還淡幾分。那一日晨起,晨光熹微如畫,茜桃坐在鏡前梳著頭髮,她的頭髮又濃又黑,似一匹黑亮的緞子,他不經意問她,“你幾歲了?”話一出口,自茜桃嫁入甄家,他沒有留意過她的一切,連年紀也是含糊的,十七八還是十**。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結為夫婦月餘,他竟不曉得她的年紀。女兒家小心眼,她性子再平和,恐怕一場風波也是不免了了。

誰知茜桃卻不惱,只是偏過頭粲然一笑,“我不信你不知道,一大早便哄我玩呢。”

甄珩一怔,只得苦笑,“我真不知道。”

茜桃盈盈一笑,露出細白一排貝齒,“十八。你若不記得,我再告訴你就是。”於是,他也笑了。

那時他便知道,茜桃是這樣寬厚溫暖的女子。所以,他漸漸愛上這個女子。

眼角,已經有了些微的淚意。陵容心中一動,原來,他還是念著自己,如此在意自己。於是她多了些勇氣,輕輕道:“那個人就是……”

“是臣冒失了。”甄珩截斷她的話,“臣不該探究娘娘私隱。娘娘想誰都不要緊,只是臣是外人,娘娘不必向臣宣之於口。”

陵容心底一涼,手上的銀針一顫,險險刺到自己,一縷哀涼的笑意漫上唇角,“公子以為自己在我心中只是外人?”

他深深吸一口氣,“是。娘娘曾與臣的妹妹淑妃情同姐妹,臣只是淑妃的兄長,與娘娘並無相干,怎不算外人?”

指尖怎會出了這許多汗?澀得很,膩得連針都捉不住。聽他這樣直白回絕,那種感覺,和那日冬雪中親眼看他與薛氏恩愛離去有何分別?她從未忘記那一刻的感受,如冰錐刺心一般,四肢百骸無不疼痛——她與他是結髮恩愛,而自己,始終只是個外人,連遠遠旁觀都會心痛的外人。

可是,自己終究恨他不起來。

心底的哀涼似那一日的大雪紛飛,寒意徹骨,“曾經,我也以為甄嬛是真心待我好。選秀的時候對我出手相救;我困窘的時候接我到甄府居住,對我關懷備至。入宮後,我與她、與眉莊相依為命。那時候,我真以為她待我好。她擁有那麼多東西,高貴的出身,美麗的容貌,皇上的寵愛,她什麼都有。而我,卻因出身貧寒備嘗世人冷眼,還要因為她的承恩得寵受華妃的戕害羞辱。這些都不要緊,她是你的妹妹,她待我這樣好,為她受些委屈也是應該的。可是,她為什麼要來告訴我你要成親了,成親的物件是出身世家的豪門千金。從她告訴我那一刻起,我心裡所有的期待都破滅了,我不知道我要再懷著什麼期待,做什麼樣的夢才能去抵擋宮裡無處不在的寒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陵容的語音爆發出一絲難掩的壓抑與哽咽,“可是也在那一刻,我忽然明白,甄嬛是知道的,她早就知道了我對你的心意,只是她從來不說。因為她知道,她只消一句話就能破滅我所有的美夢。從此,我連做夢的權利也沒有了。”

她傾吐著積久的委屈,那麼多委屈,多少個深夜裡,她忍得連牙根都咬酸了。明瑟居的深夜太過寂靜,靜得連風也只是匆匆停駐,留下遠處隱隱的歡笑聲便又走了。這樣愉悅的笑聲會是誰的?溫厚大方的眉莊,明豔跋扈的華妃,還是嫣然百媚的甄嬛?

彷彿是誰都不要緊,那些笑語從來與她無關,她只能蜷縮在明瑟居簡陋的一角,揣測著那些笑語的來源,思念著那一張俊朗的面孔,冷眼瞧著月光在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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