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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清朗臉孔上的肯定,如十五六的好月色,清澈照到人心上,投下光亮的影子,“可是,你從未主動去害過任何人。”

玄清始終帶著的微笑,如脈脈月光,涓涓清流,融融流淌到我的心上。他迎風而立,雖然只是最簡樸不過的青衣,然而比之輕裘膘馬、驕行陌上,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五陵少年,更多了幾分含蓄恬淡的蘊藉很沉靜氣度。

我輕輕慨嘆道:“我因為不曾主動害人而到此地步,你卻因幫我甄家上書而被逐至上京。這一年,到底是我們連累了你。”

他搖頭,只把在上京的一年時光置之於一笑,“我如今歸來,皇兄依舊待我如初,我也依舊是清河王,並沒有分別。”他灑脫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我在上京,譬如當年去蜀中一樣,只是遊玩罷了。不過借個思過的名頭而已,唬人的。”

我十分過意不去,“總是因為我甄家的緣故……”

他抬手製止我的話語,溫言道:“你若再說下去,我便不敢說出今日的來意了。”

我微微詫異,道:“王爺請說。”

他從馬背上囊袋中取出一卷畫軸,道:“兩日前我進宮向皇兄謝恩,又拜見了太后,因而見到了一個人,我想你一定很想看看,所以特意畫了來,請娘子指教筆法。”

我謙遜之外更有些驚異,如實道:“我並不擅長丹青,何來指教筆法呢?”

他解開畫軸上縛著的紅繩,畫卷徐徐展開,我的神思在一瞬間被畫面牢牢吸引住,再移不開半分。畫卷上各色秋菊盛開如雲霞,菊叢之中,兩名衣著華貴的少婦含笑賞菊。左邊是一位婷婷而立的宮廷貴婦,她肩披淺紫色紗衫,身著紫綠團花的硃色長裙。體態清頤,髮髻如雲,斜簪一朵紫紅大麗菊,髻前飾翡翠玉簪步搖,垂下串串珍珠流蘇,她面龐上淡薄的紅暈、柳葉長眉、朱唇隱隱含笑,正是敬妃的模樣。她身邊立著另一位貴族仕女,身姿略纖,披鐵鏽紅緞衣,上有深白色的菱形花紋,下著乳白色柔絹曳地長裙,髻上只簪一朵紅瓣花枝並一支白玉簪子。全身上下統共只用紅白兩色,分外素雅清麗,不是眉莊又是誰?眉莊懷抱一個小小女嬰,指著近旁一隻白鶴逗她嬉笑,敬妃反掌拈著一朵大紅菊花,目光注視著女嬰,引她到自己懷裡。二人皆是神情專注,灌注在那女嬰身上,無限憐愛。而那女嬰則一身俏麗大紅的團錦琢花衣衫,脖子中小小一掛長命金鎖,足蹬繡花綠鞋,趴在眉莊肩頭,憨態可掬,而望向敬妃的眼神,也十分依戀。

畫中人物衣裳簡勁,色彩柔麗,極盡工巧之事。畫者用心之深,可見一斑。

有熱淚奪眶而出,溫熱地瀰漫了我的雙眼,我因激動而啞聲,指著畫上女嬰道:“這是……”

玄清溫然道:“我初見朧月帝姬,便為她畫了這幅畫像,略盡我這個做皇叔的心意。”

我貪婪地看著畫上的朧月,心中大起慈母之情,不覺淚如雨下,沾溼衣襟。須臾,我忽地想起一事,問道:“王爺畫這幅畫,宮中的人可否知曉?”

他道:“為謹慎起見,清只是把在太后宮中所見之景在回到王府後如實畫下,連沈婕妤與敬妃都不曾知曉。”

畫上的眉莊與敬妃栩栩如生,宛如就立在眼前,容貌神態無一不鮮活,我的朧月,自然也是樣貌如實了。

我的手指輕輕摩娑著畫上的朧月,含淚道:“一年時光,朧月已經這樣大了。我幾乎不認得她。”

玄清亦含笑,“是。孩子總是長得格外快。聽聞過幾日就是朧月帝姬的週歲生辰,清想娘子是朧月帝姬生母,自然應該長得自己孩子的近況,才能安心。”

他回到京中不過三日,想來瑣事繁多,卻先就已為我畫下朧月的畫像,來安慰我這個母親牽掛不已的心思。我心中感念非常,盈盈福了一福道:“平時偶爾聽芳若說起朧月,隻字片語總不能詳盡曉得她究竟如何。王爺此畫,勝過旁人對朧月千言萬語的描述。我在此深深謝過王爺厚意。”

我所有的感激與感動,他只以淺淡一語解之,“清十分喜愛朧月,拙筆又還能畫上幾筆,不若以後每隔兩月便畫一幅來請娘子品評,不知娘子可願意?”

我自然是萬千歡喜與願意的,這歡喜與願意叫我欣喜得連眉毛也飛舞了開來。玄清此舉,不啻於如同我看著朧月逐漸成長,叫我這個做母親的心如何會不安慰。心中亦十分感念玄清的悉心妥帖,他為我所做的種種總不說是為了我,只說為他自己,來免去我或許會生的尷尬和不安。

潺潺的河水在他足邊潺涴東去,河面開闊平靜,秋來時節,兩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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