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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芳儀在醒來之後瘋了,終日胡言亂語,嚇得躲在床中不敢出門。玄凌早已不喜歡她,這樣鬧得宮中不安,便把她封在宮中不許出門,只請了太醫為她診治。只是她是失寵的嬪妃,又瘋成這樣,太醫也不肯好好為她醫治,不過是每日點個卯就走了。
我常常在宮中遙望秦芳儀的殿閣,回想起那一日的唾面之辱,寒風中唾液留在面頰上一點一點風乾的感覺依舊未曾有所消退,和那日在冷宮中所見的種種慘狀一樣牢牢刻在我腦海裡,混著失子之痛和復仇之心,凝結成記憶裡一個銘心刻骨的傷口。
若不是秦芳儀的狠心踐踏,若不是冷宮中芳嬪的悽慘境遇,我何以能那麼快就決絕振作,某種程度上,亦是她們造就了今日的我。
於是盼咐了槿汐去冷宮傳話,命那裡的老宮人特別照顧芳嬪,把她遷去幹淨一點的處所,一應的穿衣飲食出納皆由我宮中支給。對芳嬪,不僅是一點同病相憐的照應,更是前車之鑑般的警醒。若我當日一味沉淪,那末我將是這宮裡第二個芳嬪,身處冷宮,等死而已,亦不會有人來同情我半分。又讓人善待秦芳儀的飲食起居,只不許治好她的瘋病。
槿汐很奇怪我對冷宮中芳嬪的額外照拂。我拈了一枚金橘吃了,面色沉靜如水,道:“我想起她常常會心驚,若我當日一著不慎,任由自己任性失落,恐怕以後和她一起居住在冷宮的人就是我了。”
槿汐默然,只是道:“不知秦芳儀如何得罪了娘娘,竟然嚇成這樣。”
我微微冷笑,“她是怕我效仿呂后把她製成‘人彘’呢,竟然嚇成這樣。早知今日,她想必很後悔當日那麼對我。”
槿汐微笑,道:“秦芳儀現在這個樣子,恐怕是想後悔也不能了。”
正和槿汐說話,佩兒打了簾子進來道:“外頭陸昭儀來了,急著求見娘娘呢。”說著奇道:“這位陸昭儀從來和咱們沒來往的,今日好好的怎麼過來了,是為她那瘋了的表妹秦芳儀來的麼。”
我抱著手爐道:“天來風雪大,她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她那表妹。你可知道,她表妹瘋了這幾日,她可一眼也沒敢去看過。”我嘆息:“什麼叫世態炎涼,這便是。事關自身,連姑表姐妹也可以置之不理的。”
我轉身折回暖閣睡下,對佩兒道:“本宮沒空見她,你且去告訴她,她表妹的事不會牽累她,但是本宮也不願再見她,更不願見面還要以她為尊了——她自然明白該怎麼做。”
槿汐看著我吩咐了佩兒,又見她出去,方道:“娘娘為人處事似乎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她低首:“若在從前,娘娘是不屑於應付陸昭儀這樣的人的。”
殿前一樹綠萼梅開得如碧玉星子,點點翠濃。在冬雪中看來,如一樹碧葉蔭蔭,甚是可觀。我把腳擱在錯金暖籠上渥著取暖,斜倚著軟墊徐徐道:“有因必有果,從前我便是太好性子了,處處容著她們,以致我稍見落魄,便個個都敢欺凌到我頭上。今日是殺一儆百,給那些人一個提醒,本宮也不是一味好欺負的。”
槿汐小心道:“娘娘從前的確是太過寬仁了。只是今日的娘娘似乎有昔日華妃娘娘之風。”
宮中侍女如雲,但是敢這樣和我說話的,也唯有槿汐一個。我也不惱,只道:“華妃是一味的狠辣凌厲,鐵腕之下人人避退,這並非好事。但是用於對付後宮異心之人,也頗有用處。華妃能夠協理後宮這麼多年,也並不是一無是處的。我不能因為憎恨她而忽視她身上的長處。如今我復起,有些地方不能不狠辣,而華妃的處事之風,我也該取其精華而自用。”我微微嘆息:“從前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今時今日,也該換一換了。”
槿汐這才鬆快笑一笑道:“娘娘如此打算,奴婢也放心了。只望娘娘能萬事順遂,再不要受苦了。”
陸昭儀的手腳倒快,第二日使上書帝后,聲稱自己入宮年久,無所誕育,又性喜奢侈,多用金玉,虛耗國庫,腆居九嬪之首。自請辭去一宮主位,降為從四品五儀之末的順儀,搬去和秦芳儀一同居住。
玄凌只怕早不記得陸昭儀是誰,自然沒什麼異議。皇后雖然有些疑問,只是奈何陸昭儀再三堅持,也只得由她去了。
當然,我還記得她身邊那個為我不安的單純的小宮女燕兒。那是在那場尷尬和羞辱中唯一給予我同情的人,儘管我並不需要同情。跟著陸順儀遷居並不會給她這個小小的宮女帶來任何好處,而她所表示的一點同情仍舊是我所感念的,於是,我便讓姜忠敏把她送去了欣貴嬪處當差。欣貴嬪個性爽朗,是很善待宮人的。這樣,燕兒也算有了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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