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應該感謝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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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生來眾星捧月，有些人生來備受冷眼。——《雨洛日記》

“哎呦，劉姐，吃酸梅呢，這一胎啊，肯定是男孩！”模模糊糊的聲音伴隨著咕嚕咕嚕聲，隔著固液體傳遞而來。

雨洛睜不開眼睛，一切都是黑暗。

嬢嬢們嬉笑著，說著村頭村尾一些八卦，誰家的娘們兒在家偷漢子被抓了，誰家的老爺們兒在外面賭錢輸了被家裡的媳婦打，誰家的婆婆和兒媳婦吵得天翻地覆。

雜亂的噪音，咕咚咕咚的聲音，就這樣伴隨著雨洛日日夜夜，她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看不見這個世界。

[我現在是在江燕的記憶中嗎？]雨洛心想，[原來她還有在孃胎裡的記憶，這種感覺真奇妙，每一天都泡在羊水裡，也不需要呼吸。]

“唉……我其實是一點都不想吃酸，我想吃辣，但是要是被那鬼婆婆發現了，估計就要開始成天數落我，還不給我做雞吃。”母親的聲音小小的，但在她聽來卻是離她最近的，女人洩憤般打了打肚子，“你為什麼不是個男的？可是月份那麼大了，我才發現想吃辣，現在去打胎怕是會死的……”

漫長的日子過去，所以迎來了她出生的一天。那是一個天寒地凍的日子，小嬰兒還睜不開眼，但是她卻感受到了雪花飄落在了臉上的感覺。

冰冰涼涼的雪花慢慢的化在臉上成了一灘水，漸漸的又開始變得刺痛起來。

“嗚哇哇！”小女娃的叫聲響徹雪地。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又有人把她抱起來，她感覺到了溫暖。

“果然沒有人要，算了，還是抱回去自己養吧。”母親的聲音在她的頭頂響起，“都怪你！要是你是個男孩兒，我還用得著坐月子都沒有照顧嗎！？”

就這樣，她在一聲聲中“唉，要是是個男孩兒就好了”中長大，全家人沒有一個喜歡她。

雖然她一直得不到好的成長資源，也羨慕隔壁穿花衣服的大姐姐，但她從不怨恨任何一個人，在大家都很貧困的山村裡，吃飽穿暖或許就已經很滿足了。

直到家裡迎來了一個小祖宗——她的弟弟。

一開始她並沒有對這個小男孩抱有惡意，白嫩嫩，粉嘟嘟的小糰子，很是可愛，裹在繡著花的錦被裡。

但是她漸漸發現，雖然說家裡面的人一直和她說“家裡很窮，所以才給不了你漂亮的衣服鞋子”，但是弟弟身上穿著的衣服永遠都是鮮亮的，而自己的衣服經常都是磨的黑黑的或者破了，補一補，洗一洗，穿硬了，繼續穿。

“我們家這麼窮。一樣都是父母的孩子，為什麼弟弟吃的穿的永遠比我好？我也想吃大雞腿……”她小小的單薄的身軀坐在田埂上，隔壁穿花衣服的姐姐湊過來。

“燕子妹妹！你在做什麼呀？”姐姐常年在田埂上紫外線曬的臉上有兩坨紅。她每天都穿著水紅色的衣裳，帶著袖套手套幹活，既漂亮又不會把衣服弄髒，村上的人們都很喜歡姐姐。

“我只是在想為什麼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都喜歡弟弟，他們有什麼好東西總是第一個想到給弟弟最後用剩下的才給我……為什麼會這樣呢？”江燕嘟囔著嘴。

姐姐笑了笑，摸摸江燕的頭，欲言又止，只能給她一個安慰的抱抱，她不想讓小孩子太早知道這些。

江燕沒有得到答案，心裡卻依舊想著。她不敢貿然去問父母，因為父母總是會帶著一種嚴肅的眼神看著她，她就不敢說話了。在家裡面就像一個悶葫蘆一樣，打不出一個屁。

直到那一天她終於知道了答案。

這天父母依舊如往常一般出去做農活，留江燕一個人帶著弟弟在家。

弟弟話都還說不太清楚的年紀，就已經擁有了江燕夢寐以求的東西，手機。這放在農村裡是非常奢侈的東西，特別是放在一個幾歲的小朋友手裡。

弟弟江林目不轉睛的打著遊戲，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江燕卻只能抱著課本苦讀。眼看著日上三竿，弟弟已經從吃完早飯開始就一直在玩遊戲看影片，一想起來，父母囑咐他們一定要讓弟弟休息休息，不然到時候近視了就麻煩了。

“弟弟，咱們休息一下吧，你都玩了一上午手機了。”江燕溫柔的勸導，卻只換來弟弟的冷眼。

胖胖的像只小豬的肉糰子，那小手打起人來可疼了。江燕想繼續說話便受了一錘子。

“臭姐姐，你眼瞎啊！沒看著我這把沒打完嗎？”弟弟煩躁的說道。

江燕揉著手臂，心裡很受委屈。